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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吻 作者：海燕 |
那一年那一天，正是农忙时节，大伙都到很远的山田出工去了，知青点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我的脚前一天走山路时不慎扭伤，脚面肿得象馒头，一时下不了地。
下午四、五点钟光景，他来了。他去镇里运化肥，回来得早，一卸完化肥，就急忙跑来看我。
多好的时光啊！大伙去了很远的山田，不到天黑不回来。平时我和他总是在晚上时间避人耳目去玉米地或村外河边的小竹林里偷偷约会，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大白天在屋里相依相偎，那种甜蜜，那种激动难以言说。
他坐在我的床边，我小鸟依人般地斜倚在他宽阔的臂膀里，任由他抚摸我的发辫。听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息，不禁双颊潮红、心旌摇曳……
他那双大而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慢慢俯下身子，略带烟草味的嘴唇逼近了我，我的心狂跳起来！虽然彼此相恋时间已近一年，但我们还从未吻过，那年代，吻是那么的神圣，更何况是初吻……在他的嘴唇既将贴上我的嘴唇的一刹那，我忽然推开了他！
他愣住了，接着轻声问：“不愿意吗？”我含娇带羞地说：“以后吧，还不是时候。”他问：“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我说：“等到结婚那一天。”
他静默了一会，说：“好吧，我会等着。等到那一天，我要热烈地吻你！”
知青生活非常艰苦。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对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对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娇娃来说则显得过于繁重和艰辛了，知青们个个累得面容憔悴，全没了年青人的红润和朝气。几年后，大伙有的病退回城，有的招工回城，陆续都离开了知青点，最后我和他也回到了城里，进了同一家工厂。
正当我们准备结婚时，他却病倒了，一检查，竟是乙肝，还是大三阳！
我去医院看他时，他凄惶地说：“我再也没有机会吻你了。”我问：“为什么？”他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乙肝会传染，我得的又是传染性最强的大三阳。”我说：“不会没机会的，我永远是你的，病好后你就能吻我了。”他无语，眼中有泪缓缓滴下。
我忙安慰道：“你别乱想，没那么严重。你安心治病，治好了我们就举行婚礼。”
可是两个月后，他的病突然加重，很快就到了弥留之际。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从小就是孤儿，是奶奶把我带大的，下乡时奶奶就去世了，是他给我生命的呵护！而他也等于是孤儿，小时候父亲病故，母亲改嫁远走他乡，我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这些年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没有他我无法想象我将怎样活下去！我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一天到晚握着他的手，守在他的床前——我不怕被传染，就是被传染上又有什么，他死了我万念俱灰，死都不惧，何惧传染！无论医生护士如何劝阻，我就是不松手。
一天中他已经昏迷无数次了。次日清早，当小鸟在窗外鸣啭时，他忽然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嘴唇嚅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多次停留在我的唇上，那目光，带着一种依恋，带着一种渴望，更带着一种难以诉说的遗憾，我明白他已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他就要离我而去了！我心中大恸，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而去！于是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我那温暖柔润的唇紧紧地吻住了他那渐趋冰冷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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