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炮

          --清秋月影

三十多年过去了，大年初一起五更抢拾哑炮的情景尤如发生在昨天。

哑炮，也就是没有炸响的炮。小时候玩哑炮的方法有好几种，最高级的玩法是在哑炮的一端续上炮捻，点燃后就能听到那清脆的炮声；再一种玩法是把哑炮从中间折断，使之露出火药，用火点燃，“呲”的一声一串火花喷射而出，倾刻，就能闻到一股沁人肺腑的硝烟味；再者就是剥开一层层的纸，把炮中的火药放在一个不易燃的平面上，划根火柴点燃堆集在一起的炮药，“轰”的一声，闪出的焰火红蓝交错绚丽无比，几乎是同时，一团浓烟加杂着炮药的馨香立刻弥漫开来，此刻深深地吸一口气，心便随着硝烟升腾起来。不过，一般舍不得用这种方法玩，除非几个人采取AA制。

那时的大年初一的早上，天总是那么地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地黑；地上也总是积着一层不厚也不薄的雪。我们小孩子也总是在“唰、唰、唰”地扫雪声中起床。坐起身，睁着惺懵的眼睛，从腾腾的热被窝中拉出妈妈给准备好的新衣，穿在身边，兴奋的眼里放着光。也只有这天，孩子们才会自觉地、认真地洗脸，因为担心脏脏的小脸污了那盼了一年的新衣。

还没把自己装扮完毕，外边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已经勾引得我坐卧不安了。嚷着让爸爸放炮。爸爸只要点燃那一小挂鞭炮，我和哥哥、弟弟顾不得燃着的炮是否会伤着自己，就一丝不苟地在地上寻找没有炸开的哑炮。那心情啊，恨不能把每一个炸碎的炮纸儿都捏上一捏。此时此刻，听到炮声的小朋友也赶了来，我就再也无心吃饭，被妈妈生拉硬扯地吃了几个五更饺子，又急急忙忙往衣兜里塞上两把花生和几个红枣，便和小伙伴们拾炮去了。判断哑炮的方法有脚搓、手捏、眼观。脚下感觉是圆且硬的，手捏感觉结实且两头实在的，眼观炮身饱满的，几乎全都是哑炮。

大年初一起五更拾炮，是孩子们一年中最忙的时刻。当听到东家放鞭炮时，就如疯了般地跑去。由于每家鞭炮少燃放时间短，往往是还没跑到地点，炮儿已经没了声音。旋即又听到西家的炮声，于是又急冲西家；忽而北家又有鞭炮的炸响声。又忙不跌地冲去，以如既往还是没跑到地点炮儿就不作声了，偶尔赶上一家，小伙伴们尤如大山里的寻宝人猫着腰在地上认真的搜寻。就这样，小伙伴们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严寒中也会沁出一身的汗来。到头来，伙伴们的口袋里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的战利品----哑炮。我们笑着闹着相互捏着对方的衣兜儿，大红色的炮纸打着旋儿在脚底下翻飞。

那时过年，可不象现在，家家都买回成千上万响的鞭炮痛快地放上一阵子，喜欢炮的孩子也可以随心所欲地燃放大炮小炮和一些说不出明的烟花。当时，过年就象过关，哪有闲钱买过多的炮？可是要过年了，再穷的人家也会从牙缝里挤出点钱，买一挂小炮驱邪免灾。家家都是买挂百响的炮杖，生活宽裕的家庭买挂两百响的也算是奢侈了。所以炮对于小孩子来说是顶顶重要的宝贵物件儿，说真的，那时大人过年如过关，孩子过年就是要炮。如果哪个孩子手里有一挂小小的鞭炮，尽管很喜欢那接连不断地、清脆地炸响声，可也舍不得一次燃放完，总是拆开来，一个一个地燃放，一次又一次听那悦耳的声响。有了这挂小炮，对孩子们来说就是过了一个好年,他也一定是孩子们崇拜的对象。

如今过年，小孩子虽然有了充足的炮来放，也可随心所欲地燃放无可计数的烟花,可我总觉得少了我们那时的乐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