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太座逛街

文：白马非马

忙碌了一周，终于不用上闹铃，可以睡个懒觉了，可是，还是被太座惊醒了美梦。语调是难得的温柔，说是请我起来吃早点，凭直觉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姑且隐忍不发。

果然，吃罢早点，太座就开始继续施展她的小计谋了，让我看昨天晚上帮我擦的皮鞋，确实，比平时我自己胡乱一抹要鲜亮许多。然后，她就坏笑着说，“这么漂亮的皮鞋，是不是该穿出去展示一下啊？”“果然被我猜中了，又要麻烦我老人家陪你逛街吧？”她居然还狡辩着说，“哪里啊，我无所谓，要到年了，总要给少爷买件新衣服吧？”儿子其实在反对逛街上始终是和我在一条战线上的，况且刚考试结束，我答应给他两天自由，而他早已经约了伙伴准备疯玩一场呢，所以，马上提出不要新衣服。太座于是给他做思想工作，一如既往地，无法说服儿子，就转而来对付我。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我们这个三口之家历来是一个互相制约的小循环，儿子怕我，我怕太座，太座则怕儿子。太座显然也吃透了这些，看到用“温柔”的计谋无法打动我，就反过来用辖制手段了，什么没有情调了，抠门小气了，只会上网不懂生活了，每发炮弹都让我无法承受，只好举白旗。儿子呢，在我一声令下，马上乖乖地去做准备了。

就知道很久也没陪太座逛街了，今天肯定轻松不了，所以，来到马路，我毫不犹豫地栏了辆出租车（平时是坐公交的），还好，没遇到塞车，花费不大，太座也挺满意，儿子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高兴了。借助这高档交通工具，很快到了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女人是奇怪的动物，不管有没有钱，舍不舍得消费，一到这样场所，先就容光焕发了。

下了车，直奔新开业的一家档次相当高的大商场，里面正在进行促销，说是买188，返158，太座原来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他们的广告了，所以，满怀信心地走了进去。我当时心里却在想，难道天上真的有馅饼掉？果然，到里面一看，我就明白了，商品的标价与本市平均收入1000出头是严重脱节的，而且，所谓返款，当然也不像太座想象的给现金，而是给消费券。也就是说，你如果在这样的地方购买一件商品，就必须拿着那返给你的消费券继续购买其他物品，等于被套牢了。我只是把自己的看法很直白地向太座叙说了一下，太座却也不笨，抱怨说:“嫁了你，我是不指望高消费了。”但是，却并不急于离开，还是恋恋不舍地把卖女装的一层楼耐心地走了一遭，我因为听到她的抱怨，知道在这家商场不必掏腰包了，也就变得很坦然。

出了那家商场，是最著名的商业街了，说得损一点，从小在那附近生活的太座如今就像刘老老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四只眼睛简直就不够用的，进了这家店铺的同时，可能已经在盘算出来就进下一家了，平时总容易抱怨累啊累的，到了这里却精力充沛，活力十足了。苦的是儿子和我，据说女人逛街至少要90分钟才过瘾，而男人则只能坚持70分钟不烦躁，果然，我们家小男子汉先烦了起来，很快，我也有了情绪，只是想到太座跟了我，都到了这样地步，确实也有些不忍，于是，就转而呵斥不断有怪话脱口而出的儿子。

终于，前面是一家素质教育书店，儿子高兴了，拉我和太座进去。儿子爱看书，喜欢买书，不论如何我们还是鼓励的，所以，一只脚已经伸进一家店铺的太座也只好又把大脚丫子缩了回来。进了书店，我和儿子都有如鱼得水的感觉，各自奔向自己喜欢的图书，太座则专心地给儿子选择课外书籍和复习资料。遗憾的是，我们俩还没看尽兴呢，太座已经挑选完毕，过来拉我结帐了。就像当领导的不带枪一样，和我出门，一切我代理了，太座不带钱，也不带钥匙。

出了书店，儿子和我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出先喂饱肚子的要求，太座显然不愿意把大好时光耗费在吃饭上，答应吃饭，但只让吃快餐。附近刚好有那加州没有的加州面馆，儿子也赞成，于是我们就走了进去。里面非常拥挤，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我正在赞美他们生意好，太座则认为，如果不是周末，也便平平。很尴尬地站在人家旁边看着人家吃，然后等到了座位，终于轮到我们吃了，早又有人站在旁边看我们吃了。其实，如果是总吃豪华饭店的主儿，可能也就适应了，据说每桌会有多个帅哥或美眉一直伺候到客人吃完呢。可怜我们平时连在外面小餐馆吃饭的机会都不多，尤其儿子，后来说什么也不吃了，说是不自然，吃了也难受，我也就不再勉强他。吃罢饭一看表，已然是下午两点半了，太座就催促我们俩快出去继续逛街。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就向太座很温柔地建议，还有三大平民商场要去转，街边小店就免了吧。太座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我说的不无道理，都照她这样一路逛过去，怕是要明天早晨才可以回家了，而且本市也没有夜市啊。于是步伐有所加快，可是，还是被路旁一个名牌皮鞋专卖店的高音喇叭给拉了进去，里面因为打折，已经挤满了人，太座倒也体贴，让我们等在外面，儿子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柱子上，我则忙中偷闲赶快点上香烟。还没抽完，就见太座在里面又敲玻璃又摆手的，赶紧掐灭了挤进去，原来，太座看中了一双鞋，但又不自信（唉，都怪我平时总贬低她的审美观，弄得什么都要我拿主意，真累！），让我去参谋。我看了看，做工、款式、质地都接近上乘，忙问价钱，太座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价钱报了上来，我听了，比心理预期价格还是高了些，但看到太座确实爱不释手的样子，狠了狠心说了一个字：买！看我痛快，太座倒反而犹豫了，说是虽然打折了，还是挺贵，不然算了。我却在琢磨，不买是逃不过的，只能增加被罚逛街的机会，还是当机立断吧。于是，朝售货员喊了一嗓子：开票！当然掏人民币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心疼。不过，等回到家，看到太座高兴地又拿出新鞋，迫不及待地穿在脚上，并满足地打电话向她同学炫耀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钱还是花的比较值的。

其实，给太座买东西的时候，我总可以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就是不吃亏。什么意思呢？我觉得假如娶了个小鸟依人样的太太就吃亏了，而我的太太人高马大并且丰满。你想啊，同一款式的衣服，S码的与XXL码的要价可是一样的，所以，每每掏钱的时候，我大多这样想，然后心理就平衡许多。不过，也因此，太座的衣服、鞋子往往不大好买到合适的，幸亏平时我们都是在附近市场转转，否则就总要受逛街的刑罚了。不过，这刑罚二字虽然是我一直心中想的，却从来没有说出来过，还是儿子实在累极了烦极了才抱怨出来的，就这样，太座不敢说他，还是申斥了我，说是儿子是受了我的不良影响，并且讲了，要培养儿子的耐性，不然大了难免和女朋友因逛街口角，听得儿子直撇嘴，我知道他可能会说更难听的，就马上朝他瞪眼，这样，一场一触即发的连环战争才消弭了。

第一家大商场转的比较快，我知道，在这里太座是走马看花，了解花色品种及价格，便于货比三家呢。果然，很快我们来到第二家，儿子的外套买了之后，说什么也不再陪着转了，我们就安排他找个角落坐下看书。结果转了转，找到些我认为满意的东西，太座却仍不死心，说是去第三家再看看。出了第二家商场，儿子提出如果再逛，就先吃饭吧，我一看表，果然不早了。这次是遵从儿子意见，找了个小吃店，失望的只有我一个，因为不能喝酒。

饭罢又到第三家，终于，给太座买了一条裤子和一件毛衣以及我自己的毛衣，可是太座要的羽绒服却不见合适的，流行款式倒是有，可惜都没有大码的。于是，我带太座来到了卖裘皮服装的场所，说真的，确实有眼睛一亮的感觉，看中一件指给太座，太座不无讥讽地问我，带了几张老头票？我满怀信心地说，工资卡是带在身上的。太座却说自己是善人，不穿虐杀动物得来的服装。我知道这应该是太座的托词，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看了看标价，试也不用试了，拉起太座和儿子，逃离了那里。其实不仅裘皮大衣，转了这三家商场，我就不大明白了，本市平均收入如此水准，我和太座的收入也够中等偏上了才对，这些所谓平民商厦的许多物品价格仍让我们无法接受，他们到底能卖给谁呢？难道我们这个城市大多数人都小康了？到了那里，就好像钱到股市不是钱一样，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彻头彻尾的穷人。

想到这些，我更没有逛的情绪了，可是，就这样也挡不住太座的热情，应了某商厦几年前的一句广告：逛一逛也是享受。也就是说，我终于被太座拉着又回到第二家商场，去再次寻觅那该死的羽绒服。儿子是彻底绝望了，知道抗议也无效，干脆不再发言，进去就乖乖地找了个角落坐下看书，我则任务艰巨，还要全程陪伴。终于，太座也确认找不到合适的商品了，我才如释重负地拉起儿子，分别长出了一口气，离开了倒霉的商业街。

迈着疲惫的脚步，找到出租车，回到家，时间已近夜十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楼，草草洗漱过了，儿子很快进了梦乡，太座似乎仍然兴奋，又和同学煲开了电话粥，我打开电脑，进入熟悉的网上家园，浏览一过，却再没精力写下我计划中的文字。破天荒地，11点前上床睡觉。心里则暗中祈祷，但愿太座下次和她那同样喜欢逛街的同学一起去买羽绒服吧，祈祷还没结束，就到了黑甜乡。

唉,当个模范丈夫，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