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妈妈的性格和性情因为寂寞而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了,有时候甚至有些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她一直和我弟弟一家住在一起,婆媳关系总有些紧张,表面上看起来还算相安无事,事实上妈妈总是不快活。妈妈看不惯我弟媳妇这样那样的不是,比如:懒散、奢侈、没有礼貌等等,经常在我面前抱怨。有时候我也很为难,你说谁没一点小毛病呢?我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如果我和婆婆生活在一起,说不定我婆婆也会看不惯我毛手毛脚,丢三落四的马大哈作风呢。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般不会因为妈妈的一面之词而两肋插刀去找我弟媳算帐的。我了解妈妈,她不是惟恐天下不乱,也并不希望我们姐弟妹之间因为她而闹矛盾。她只是孤独了,感到没有人重视她了,所以才无事找事,惹是生非的。她需要的可能只是找一个话题来倾诉、发泄而已。所以我只要能耐心地饶有兴趣地听取她老人家的没完没了地唠叨和牢骚,时不时地安慰或者调侃她两句,不痛不痒地发表几句夸张了的评价,只到把她逗乐,她就会满意的。比如我妈妈抱怨我弟媳从来不管她叫妈妈,我就对妈妈说:“你本来就不是她妈妈,法律上没有规定媳妇一定要管婆婆叫妈妈的,如果你觉得有三个孩子叫你妈妈还不够的话,以后我每天打电话来喊你妈妈,只到你耳朵起茧为止,好吗?”妈妈听了就会开心地笑起来。我妹妹对我这样“老好人”的做法也颇有微词的,她有几次实在忍不住就去为我妈妈出头,结果得罪了我弟媳,姑嫂关系闹得很僵,见面时总是面和心不和,很尴尬的样子。所以妈妈更喜欢对我诉说。
前不久,弟媳突然打电话让我去一趟,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激动,她说:“你妈妈太不讲道理了,她居然骂我了,你来评评理。”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什么叫“你妈妈”?太没礼貌了。
我匆匆赶了去。妈妈不在家。弟媳满腹委屈声泪俱下地向我控诉我妈妈的野蛮言行。我听了更来气,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我妈妈再不讲道理,她也是长辈啊,作媳妇的就不能谦让一点吗?我不要求她像我一样地爱我的妈妈,但她起码应该尊重我妈妈,“你妈妈怎么怎么的...”这样的话听起来太刺耳了!
弟媳的诉讼还没结束,妈妈从外面溜达回来了,看见我很吃惊,很快她明白了是弟媳“恶人”先告状了,妈妈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道理不在她这一边,所以妈妈又开始恼怒地指责媳妇了:“你叫我大丫丫(妈妈对我的昵称)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她有多忙吗?”
“叫她来评评道理,你骂人对不对?”弟媳马上快言快语地反击妈妈了,一副得理不让人的神气样。
婆媳两人又开战了。
我想,这种时刻我不能再充当老好人了,我必须得罪其中一个,但决不可能是妈妈。
我非常严肃地制止了她们针尖对麦芒的争吵。然后我克制着调整好自己的态度,尽量心平气和地对我弟媳说:“求你个事行吗?”
弟媳不解,妈妈也疑惑。
我说:“求你以后别和我妈妈讲道理,好吗?”
为什么?弟媳惊讶地看着我:“不讲道理讲什么?”
“讲孝顺!”我说。
“婆婆不是你的妈妈,但是她是你爱人的妈妈,她是你的长辈,她是老人。对老人应该孝敬,应该顺从。我们都会老的。”我说。
“老了可以不讲理吗?”弟媳显然已经被我的话征服了,声音降了八度,但还是嘴硬。
“是!老人可以不讲道理。”我仍然不依不饶地坚持着我的歪理。
“请你记住:老人总是对的!妈妈总是对的!错了也是对的!”我说。
弟媳不出声了。我知道她心里委屈。但是我只能让她委屈。我爱我妈妈,我只能无原则地保护她。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我骂人不对,我向你道歉。”没想到我的一席歪理邪说竟然打动了妈妈。妈妈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居然非常诚恳地对我弟媳认错了。呵,真叫人看不懂。
一场婆媳风波就这么被我的“不讲理学说”给平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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