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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德拉说:“最伟大的爱情到头来只剩下记忆里的一堆残赅。”这位智者在看透了人类爱情本质之后不无悲观之论,可谓一语切中要害。爱情不再神圣,在一切可以解构的今天,爱情也已被肢解的支离破碎。这对莫郁来说并不是坏事,这让她学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往事,而不再盲目相信爱情。 莫郁曾认为自己有着伟大的爱,80年自己大学二年级时,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没有被学历、地位、金钱以及门当户对所左右,只对等了她五年的加夫情有独衷。 但由于学业的压力,她只能暗示加夫等待。遗憾的是,加夫把这一暗示看成是一个女大学生对初中生的轻视。不知是莫郁过于自信还是忽视,直到加夫与女友谈婚论嫁了她才知道加夫另有所爱。 她觉得加夫这个玩笑开过分得重了,让她有不能承受之重。 其实,加夫完全可以实话实说,坦白地告诉莫郁,他不再爱她而要另娶惊艳了。这样也许更好,不会让莫郁误解天下最爱她的人是加夫,也就没有必要痛不欲生了。因为以莫郁的性格,绝不可能爱上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但加夫没有这样做,他又背着女友跑到学院来见莫郁,说着莫郁从没听过的话,比如:“在班上所有的女生中,我只记住了你一个”“我把你的照片放在心口上,贴在脸颊上”……“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爱的女人只有一个”…… 更让莫郁难过的是,到了82年10月,想必加夫已经结婚,可还给莫郁最好的朋友写信,打听莫郁的情况;甚至到了85年,莫郁做了什么手术加夫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一切都让莫郁感觉到,加夫与别人结婚是无奈,是自己的错。她真的自我谴责了很多很多年。直到2000年,调到广东的盛平家里安装了电话,与莫郁、加夫联系之后,莫郁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真相,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加夫的那份歉疚毫无意义。是自己在对加夫的回忆中,让岁月带走了泥沙,留下了几颗晶莹的小石子,不时地在记忆的河床上折射出诱人的光泽,尽情地在记忆里只展示美好的一面。 有段时间盛平经常的来电话,把他与加夫的通话内容告诉莫郁,莫郁很有兴趣地听着。盛平说了加夫对往事的评价:“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而玩的游戏……”盛平最后说:“加夫做生意跑遍了东南亚和欧洲,也经常的到珠江三角州来,说不定你们哪天会在珠海不期而遇,哈哈……” 莫郁也跟着笑:“遇到好啊,我们可以叙叙旧嘛,共同回味一下小孩子的游戏。” 这次通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年过去了,那些话就像昨天才说过的一样清晰。尤其加夫说那刻骨铭心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像一针清醒剂,让莫郁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在昏睡之中…… 现在是二00二年七月,在大海边上,莫郁从一家医院出来,正一人在情侣路上散步、一个人欣赏着大海……一个人看着飘落着的风筝、一个人又在回忆…… 无巧不成书也只有在书上、在戏剧中、在文学作品里,真实的生活中极难有巧事发生,莫郁从来就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从不幻想会在珠海见到加夫。 但是,不知地球哪块地方发生了倾斜,有点邪了门,让莫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就在那块草坪上,在那个飘走了风筝的年轻人身边,一对中年夫妇跳进了莫郁的视线,那男的,分明就是加夫:大脑门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没有随岁月而改变! 莫郁的心脏“咚”地一声像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狠狠地撞击到胸壁上,然后紧缩,让她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莫郁不是淡漠了一切吗?可是面对向海边走过来的加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可把莫郁吓了一跳。这一吓反倒让莫郁清醒过来,她面向大海,把背影留给加夫。 电话是顾华打来的,问莫郁把她调到珠海来难不难?莫郁说,现在不存在调动难不难的问题,只要有单位接受或夫妻分居的就有可能。有项目的更好办些。 顾华说:“我什么条件都没有,只有创造夫妻分居的条件了,你看如何?”莫郁笑了:“你让我介绍对象的事是认真的?” “那当然,现在哪里还开得起玩笑?” “是的,开不起玩笑!”莫郁此时完全地冷静了。她认认真真地与顾华说起了对男方条件的要求,直到顾华相信莫郁会认真对待此事为止。 收了线的莫郁没有转过身体,她知道加夫近到可以听得见她与顾华的通话。 加夫确实看到了莫郁,是寻声看到的。 他听到一个遥远而又熟悉声音,触电般地停了一下脚步,寻声看到海边的水泥栏杆傍,一个挺直了身体,穿着红白黑三色有机混合的短袖上衣,配着黑色长裙的女士在打电话。高挑的身材很像莫郁。 他一步一步地几乎不受大脑控制地走近她,极爱吃醋的妻子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也看到了面向大海的莫郁。“你认识她?你在珠海有熟人?” 他心不在焉地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他也不能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巧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