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件 旧 毛 衣

     ----清秋月影

在衣柜的最底层，有一件破旧的毛线衣。说是毛衣也只不过用纯晴伦线结成的一件线衣罢了，数次搬家，也不知道淘汰了多少衣物，唯独这件破旧的毛衣一直占据着衣柜的一角。我记得曾经有一次搬家时，把它打入淘汰衣物之中，老公不惜力气，从中把它翻找出来，像收藏宝贝一样小心地把它放置在衣柜中。

它是我织的第一件毛线衣：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第一次发下工资，心情是那样地激动。周末，我拿着五十元钱，兴高采烈地跑到家中，大声喊着：“妈妈，我发工资了，你看……”说着把包里所有的钱交给妈妈：“妈妈，第一次发的工资全给你”。显然，妈妈很高兴：“傻丫头，都给我你吃什么？”说着把钱塞回我的手中。

生平第一次挣到钱，心里就盘算着这钱怎么用：首先给妈妈买了一件衣服，又给爸爸买一双鞋。心里还想着应该给远方心爱的人一件什么礼物。经与闺中好友商量，决定给他织一件毛衣。

我用十多元钱买来了一斤多晴伦线，是那种深深的紫红色，我想象着穿在他身上的模样，想象着他那高大帅气的身影，偷偷地笑出声来，心中的那份甜蜜啊真的是用文字难以表达。

国庆节，他终于来了。我欢快的像只兴奋中的兔子，急忙从柜子里拿出我的杰作：“这是我给你织的，快试试！”他像审贼一样看着我：“这是你织的？”我狠劲地点点头。“你行啊宝贝儿，真看不出咱小月还会织毛衣？什么时间学会的。”尽管此时穿一件单衣还出汗，可我非让他试试不可。费了好大的劲把毛衣套在身上，我欢快地说；“真漂亮！你真帅！暖和吗？”。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太热，他有点不知所措：暖和！暖和！说着，猛然把我抱起，紧紧地抱着我不说一句话。此时此刻，我所有的心思全在那件毛衣上。我挣脱他：“感觉一下嘛，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摸摸这儿拉拉那儿，一脸的兴奋：“不错！不错！”

脱下毛衣已是满脸汗水，我问有没有穿着不舒服的地方，他说没注意，只好再试：“两只袖子好像是一只松一只紧，一只长一只短似的。”我仔细一看，真的是明显的不一样，我嘴巴撅的老高，直恨自己太急于求成。我坚持拆了重织，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没关系的，只要穿上很舒服就是最好的。”

他告诉我：这是出生以来的第一件毛衣。多少年来,一年的单衣几乎是不分四季的，上大学的书本费也都是家里卖了粮才能交上。毛衣在他的眼中简直是奢侈品，也只有富足的人家才能穿得起毛线衣；没想到第一次穿的毛衣是出自我的手；他还说就凭这件毛衣就足可以让他爱我一生。因为看到它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无限的温暖。

随着家庭生活的开始，我织毛衣的技术也愈加熟练。算来算去，混纺毛线、纯毛毛线的毛衣也不知道织了多少件，就是舍不得弃掉那件所谓的毛衣。如今，经济条件好了许多，所穿毛衣的档次越来越高，什么纯毛、羊绒、纳米羊绒等等，动辄数百元上千元，旧的毛衣也不知道捐出、淘汰了多少件，唯独那件十多元的不是毛衣的毛衣，让他宠爱不已。他说再贵重的毛衫也抵不上那件旧毛衣的价值。

 我知道，他是一个重情的人，也是一个懂得珍藏的人，那件不起眼毛衣的每一针每一行，都寄托着令人心悸的温情与浪漫。他还珍藏着我送的第一份礼物----二十张一套的古诗词书签，小小的书签虽已泛黄，可它代表着我们爱情的起程。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我们的爱情与大多数人一样，经历了新鲜、磨合、甚至是麻木。经过生活的锤炼,爱愈发显得甘醇起来。下班后，他会不厌其烦地按门铃而不用钥匙打开房门，因为心醉于我打开房门的神态，心醉于“老公你回来了”的笑脸相迎。要远行了，他会一脸的郑重地拥着我，轻轻地亲吻我的脸，：“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出门在外，每天雷打不动地给我问候电话，告诉我他在哪里，问家里有没有事。在他漆黑未归的夜晚，哪怕夜已深静，我总会在室内开着一盏灯，床头放上一杯水，让他感受着我的关心与牵挂。。。。。就这样，我们平淡如水地生活着，有着相互的依恋，有着相互的信任与理解。即是偶有争执也会很快烟消云散。

我曾经问他：下辈子还娶我吗？

他拍拍我的脸笑笑说：不娶！以后别那么傻那么憨，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