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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中让心灵沉淀 夜,还算不上深,妻忽然想起要给住在乡下的父母打个电话。企业生产任务重,觅一个闲暇与父母促膝一番十分不易。妻只好时时用电话传递一下对父母的遥遥思念之情。 当妻从另一个卧室中过来时,我发现她的眼里竟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已积成了难以阻挡的溃决之势。我连忙接下手机,把妻拥进怀里。 “怎么了?”我的话一出口,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开了转。 “呜……”妻子没有搭言,但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难以压抑的哽咽声所引起的一阵伤感的情绪,却一下子把我和妻之外的全部空间都挤占、浸透了。涩涩的,酸酸的滋味,叫人心里戚戚难安。 …… 时钟的嘀嗒声,不时把浓浓的酸涩空间,机械地搅动着。就在这机械的、程式化的搅动中,时空依如一块坚硬的顽石般,沉沉地系在我们俩人的心上。 我和妻都无言,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任泪水恣肆发泄。我手里的一块手帕,被妻和我的泪水很快打湿了。 当妻子从我的怀中徐徐抬起头时,我看到了明了原委的机会。我希望她尽快将全部实情告诉我,然而我又担心早一刻知道的来龙云脉,会提早加剧我最担心的那份意外的深创巨痛所强加给心的重负。 “没什么事的,看把你难过成这个样的?!”从妻的话语中,我听到了一种爱、急交揉的复杂的又甜又酸的滋味。 “哦?!到底怎么了?” “母亲牙疼得厉害,躺了好几日了。父亲干活时,脚底被绊了一下,摔伤了头,缝了好几针!”说着说着,妻的泪水拌和着哽咽声又慢慢激荡起刚刚平息了的气氛。 “……,静一静吧,我们一味难过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天明我一定要去看一看双亲。只可惜,老人家离我们有着近百里的山路遥隔着,要是再近一点的话,我真想现在到飞到他们身边去。”我急不择言,找不到更合适的言辞,去安抚重又陷入悲伤中的妻子。 有了我和妻子的若断若续的对话,四周那份沉重的压抑感反而似乎轻了些。 我想尽一切办法,安抚妻子早早入睡。反复叮咛她:痛苦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更苦了眼前人,于事于人又没有丝毫助益。 我披了一件套装,踱到楼下。河淡星疏,清冷的空气不失时机地瞅着每一机会,洞穿衣服,一遍遍地向我袭掠着。 人的衰劳是不可抗拒的,在衰劳的过程中,老人们任何要强的劳作无不都承担着较年轻时会多出无数倍的风险与考验,并且在这些考验中往往都潜伏着凶多吉少的成分。 岳父母在乡间的日子,虽然清苦了点,但他们对那方水土的依赖又是那样的强烈而又执着,我和妻子曾多次力劝他改变蜗居乡下的念头,可他们的原则性是那么强,一点也松动不得,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根本没有与我们讨价还价的商量余地。 史料中曾有“慈鸟”反哺的记载,讲得是有一种鸟在自己长大的60天里,要靠着母鸟的精心照料才能自由走上生命的旅途。而待它长成后,这些慈鸟们总是择食反哺母鸟60日,以报答它们的养育之恩。鸟的孝心如此,我们人类虽广有慈孝之心,可是往往因为看得见的距离,以及无形的其他各种各样的源于生活的琐屑原因,使得我们在操作“反哺”的恩情上,总变得难以顺心如意起来。不管怎么说,儿女在尽孝心的问题上,无论以何种方式,尽孝到什么程度,都是不为过的。 走向暮年途中的老人,对时光流逝的体验特别得深刻和敏感,而这些感觉是我们离迟暮之年还有一段距离的人所难以想象的。人的成长只有一次,人的衰劳也是仅有一次。还真实地、幸福地生活在世上的人,都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加强和父母的精神沟通与联系,以使暮年的老人们在取得源于子女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孝心表示中,倍感一份温暖和亲切,而我们则也在父母无与伦比的一份愉悦中,领悟那种难以言状的点滴回报所反馈回来的满足。 我们也该时时记着诸如此类的教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酸辛和伤痛,尽管刺伤了许多许多人的心。然而在节奏日快,压力日重的社会里,这种让人愧疚的现象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这其中的原因多多,我也不愿在此展述。 天上的月亮,走出了一片乌云的阴影。闪烁的星星,更耀眼了。无垠的银河尽泻着清幽的银辉,天际有几颗流星时晦时明,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寒风陡起,在不由自主的一阵瑟索中,我紧了紧衣衫,转身走上了归途。 无论脚步想装得多么轻松,楼道里的灯光还是适时地睁开了尽责尽职的眼睛,为我照耀着归路的每一步。 悄悄开门,关门。小卧室里孩子脸上温馨的笑容,分明告诉我:她还正沉醉在甜甜的成长的梦里。 妻子,也侧着身向隅睡去。枕前是那块潮乎乎的湿手帕,我为妻整了整有些零乱的被子。 石英钟的滴答声较以前又和缓了许多。 明天,无论如何也我也要抽身到岳父母跟前去,代妻子,不,也是代我们这个未衰的年龄段上的所有人,去向踽踽行走于暮年之途上的所有老人们,捎上一片孝心。真诚的孝心,一点一滴,对他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因为这不是有价的黄金所能衡量出的一份情感的价值呀! 时光又在我的思索中,向前迈出了一大程,不觉间,一阵困意袭来,我只好从简陋的书桌前撤身。 ……. 匆匆上床,探过妻的身,把手轻轻按向开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