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婉在公司里也做得很顺心,几年间一路高升做到总经理助理。有好人忙着做媒,唐婉一并地避而不谈,人家便说,女强人目空一切,到头来曲高和寡,老姑婆一个。唐婉听了也不回应,嘴角间隐隐藏着笑。 幸好母亲更关心的是她弱智的弟弟,只偶尔提醒她年岁不小了。 有事业,有爱,唐婉每日容光焕发地生活着,如果不是顾太太的一通电话。 "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你们之间没什么那最好,如果,"顾太太在让对方明了自己的身份后顿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如果--请好自为之!"她说。 握着话筒没等回过神来,唐婉就听顾太太一声再见叭嗒收了线。愣成雕塑般靠着搁电话机的写字台,唐婉任凭着刚洗过未及擦干的长发滴落一地的水,披着的大浴巾也垂散到脚下。 是晚,唐婉与顾伯伟一道搜索所有的记忆,最终还是没弄清在哪露出的破绽。 女人都是敏感的,也许老公有外遇的女人敏感度更是达到顶峰,尽管她有一身的赘肉,唐婉想。 整半夜,两人收藏着激情。烟雾袅袅中唐婉递给顾伯伟一杯热茶作趣道:"少抽几根,别让消防队以为咱们这儿失火。"以手代梳拢了拢自己那一头越发长了些的直发唐婉又说:"只是,她如何知道我的电话?" "五年了,她终于知道了,不过,也晚了。"顾伯伟掐灭烟头揽过唐婉轻叹了一声。 唐婉在顾伯伟臂里一震:五年?自己居然不知道和他已经好了五年了?白天忙着总经理助理的业务,晚上等着心仪的男人共浴爱海,日月星辰子丑寅卯一古碌从指缝间悄然划过了无声息?唐婉心底唤起一丝自嘲,真真一个从不数着日子过生活的女人。 心里早就预备着顾太太某一天会发现他们的恋情,可事情来了,她与他还是有点心虚。于顾太太,他们到底是理亏的,虽然他们都以为他们之间是神圣的情真意切的爱恋。 "顾太太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电话呢?"两人吻别后,唐婉带着顾伯伟也不能答上来的疑问辗转了一宿。 顾伯伟以最迟缓的速度回到家中,令他诧异不已的是他刚刚在路上思索好的一肚子准备迎战的方案被卧室里太太轻微的鼾声剥离得有些可笑,以至于他怀疑太太是否真的给唐婉打过电话。满腹疑惑,顾伯伟在太太身边小心地躺下来,直到客厅的老钟敲响四下后才迷糊地睡着了。 给丈夫一个睡着的假象,顾太太的脑子却在自己的"鼾声"中翻江倒海: 那天麻将桌上赌友小莉的一番话让顾太太多了心事。希哩哗啦洗牌声伴着小莉的大嗓门:"我说顾太,前天街上碰到你们家顾局长,瞧他可是越发的光鲜年轻,你就放心在这四圈八圈的玩,也没个黑白,就不怕他哪天给你带个靓妹回来?" "他敢!"顾太太一边整牌一边笑着自信地回答,"我总是他的糠糟之妻!"心里却格登一紧:这许多年来自己的精力在清一色、碰、糊,梅兰竹菊东西南北的晕向,真就从没往这方面想啊?这小莉提了醒,别真、、、、、、?想着想着,顾太太有点走神,连着三圈失算,输得窝囊。子夜才及,顾太太推说胃有些发闷急急赶回家去。 夜深人静,按亮床头灯挨着早就熟睡的丈夫侧卧,丈夫一脸的清俊与宽健的肩肌昭然眼底,顾太太才记起夫妻之间有很长时间没温存过。念及,她有些躁热,才想俯到自己男人的脸面亲抚,顾伯伟似乎是无意间的一个转身,将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头,只露半个头在外面呼吸,她轻轻扯了几下被子,见丈夫没一丝动静,扫兴之极待起身喝水,蓦地,她从昏黄的衣柜镜里头瞧见一个庞然大物,吃了一惊,再仔细看,原来正是自己的映照,她触目惊心:只着乳罩裤衩的自己简直"惨不忍睹",圈圈团团折叠得厚重的肥肉,一抓一大把叫人狠不得揪扯几块下来--天啊,从没这么逼真地审视自己的体态,原来这就是白天锦衣裹身时别人眼里的雍容福态?怎一个"臃"字了得?!顾太太厌恶地狠狠地关灭了床头灯,黑暗中,闻着老公的气息,她历数起这些年来自己的种种不是。 辞了工作,想一心一意当丈夫的贤内助,丈夫果然仕途得意,公婆辞世后留给他们的两爿处于繁华街段的店铺也一并租给别人经营,每年收取不菲的租金,唯一的女儿生得水灵可爱,吃穿不愁,夫荣妻贵,整日愉悦于"108号文件"*的输输赢赢,一路地心宽体胖,就这样毫无设防失却自己--亲手毁了曾经玲珑的身段,女人的立世之本?! 拿捏着浑身的赘肉,顾太太恍然丈夫太长时间没与自己亲近,夫妻生活间他的冷漠,难道--?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差点跳了起来:"难道结婚十几年的丈夫果真另有所爱?"此念一及,再想想小莉的话,顾太太竟还真能搜捕出应验自己猜测的蛛丝马迹:仿佛已有一阵子了,丈夫铺张着似乎只在恋爱中才有的好气色,对她的夜以继日的出去玩赌也不再恼怒,只对她有些不屑地说:"不收心,迟早赌掉自己。"然后,她会听到丈夫与女儿一道拿了麦克风和着音乐快乐地唱起歌来、、、、、、。 有人曾说婚姻中,许多夫妻之间是能共苦不能同甘,一道吃了苦中苦,待成为"人上人"后却守不住繁华。要真那样就不划算了,她与他一道守到云开见日,虽不能叫"人上人",怎么着自己也是个局长太太,而外面又漂亮又不顾面皮的年轻女孩子委实也太多了,这样的现实可不敢保证丈夫能忠诚于自己。越想越是理,顾太太只害怕在婚姻中输了自己,她可不是个愚昧无知的女人,婚姻家庭与麻将玩乐,人生中的至关取舍孰重孰轻她还是能拈量出来的。到底是一个商校毕业的财会中专生,她总能算计着得失。于是她暗自多了心眼甚而行动起来,她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却宁愿猜测只是猜测而非现实。 下了心戒掉麻将,顾太太便"细微"地照顾着她丈夫的行踪。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顾太太瞧见自己高大俊美的丈夫与一个清爽娉婷的女子一起步入城西区那个门道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看起来有些浪漫且幽静的"情缘"水果吧间。没错,那件藏青色的衬衫让顾太太一阵晕眩--她的丈夫,正与那个女子选在水果吧的角落落坐,透过水果吧的印了些喷沙抽象图案的大玻璃窗,透过朦胧的彩色灯光,角落的那对男女似乎正四目相视含情脉脉喁喁而谈。"情缘"水果吧?!隐蔽在不远处公共电话亭边的顾太太望着水果吧霓虹闪烁的广告牌,直觉着胸中有堵墙般压迫得厉害,心跳加剧,她直想冲进去问个究竟,抬腿间忽一个激灵叫她不禁收脚三思: "就这么冒失进去,但凭一次约会便断定他们有私情未免草率,也有可能是业务上的来往?何况,自己的丈夫位及高官,就算是他们真有苟合之事也不能让他当众难堪,自己深爱着丈夫;再说要真是那样,当场撕破了脸不定丈夫下不了台一口气提出离婚,那才叫糟呢!"这么一想,顾太太倒让自己的镇定再吃一惊,定了神一个深呼吸,再望一眼水果吧里她的男人以及男人对面娉婷的女子,她又为自己龌龊的一身肥肉蹙紧了眉头。她决定漫步走走。 远离"情缘"水果吧一连转了几条街,顾太太虽有点气喘,然而心底已经有了何所适从的主意与决心。由是,她一阵激动。 当她偷偷取了丈夫的身份证到电信局查了丈夫手机话费清单后,从反复最多次的主叫与被叫号码中她查到了唐婉的号码,也就慢慢打听到有关唐婉的事,此时顾太太也佩服自己的精明之处。考虑了几天,顾太太不敢肯定丈夫与那个女人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但正如唐婉所猜想的一样,做为妻子的敏感让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会是业务上的关系,于是,她便给唐婉打了那一通电话。 顾太太却不想质问丈夫,她不屑于同别个妻子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顾太太有自己的道理,她从骨子里爱自己的家庭,她能挽救自己的家庭且相信能让丈夫回到身边来,因为一开始,他们就是有爱的婚姻,而婚姻的成败,总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明白自己的缺点。 自此,顾太太辞了乡下女人,自己悉心置理家务,餐餐做好可口的饭菜等着丈夫孩子回来一起吃,丈夫的每件衬衣都让她熨烫得平平整整,她尽可能让自己成为贤淑的妻子与慈爱的母亲。最重要的是,她每天早起必先到公园里做些运动,绕园跑几圈或跟着一些自发的晨练团队舒络一阵筋骨,她相信,她的努力能让自己改变形象! 顾伯伟目睹着太太天翻地覆的转变且惊且喜。回了家,极眼尽是无可挑剔的温馨柔情,其真其诚之至顾伯伟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他只在心底唏嘘不已。 妻子的慵懒一直是自己移情的理由?如果妻子从来贤能,外面的明媚春光桃红柳绿是否就只是旁观或远望的风景?与妻子婚前的海誓山盟早就荡然无迹,而那时的妻子曾是自己的最爱。可是无论从哪方面,唐婉都是女子中难得的精品。唐婉的激情,唉!唐婉的热烈从第一次起已成了自己惯性的向往? 他突然宁愿妻子仍旧是那个慵懒的女人。 头绪乱了心也有点乱了,但追寻唐婉的脚步终究没有变。顾伯伟不能舍弃唐婉就如他不能舍弃现在的家庭一样,他需要唐婉这样的女子--七分天然加三分雕琢的明朗灿烂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