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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寻常一个夜 再有一周,我的学生就要进入决定命运的考场了。对他们而言,这是人生路上的重要一搏。当然,我也极其珍视它,更希望能藉自己多付出的一点,以期最大地限度地减免他们遭逢失意的机会,进而换得他们掌握自己命运和把握人生机遇的主动权。 记不清,今晚是我赶编这些复习讲义所用的第几夜了。心中明了的一点是,这一夜我必须要赶制好全部讲义。对我来说,在这样一个漫漫长夜中,能否让自己因为讲义的事而一连几日绷紧的神经得以彻底放松,也全在这最后一夜的一拼了。 今日是星期六,妻子把以前下过无数次的决心,特意兑现在了今天:精心为“我们”熬制了一顿排骨。妻子是下岗工人,这一餐在她心目中自然有着特殊的分量。相对于饕餮般大嚼的女儿,我没有吃出她那份忘乎所以的感觉来。怀着一份“心事”,没过多久,我便从餐桌上草草收场,向阳台走去。 “阳台”是我夜间最理想的工作室,是狭窄的家里最让我畅心舒意的一个所在。一来到这里,我便很快进入状态。眼前摆放着各色参考材料,它们都在最得当的位置上,成为我无间沟通的亲密伙伴。妻子那简陋的裁衣板,是我与这些伙伴们挑战漫漫长夜的主阵地。 眼前的伙伴们虽然可亲可感,但真正读懂它们,并从中升华、提取出有价值的东西以飨身边的学子,却又非一件易事。 今夜,依旧是一个寻常夜。久与长夜相搏,轻轻松松驾驭它,对我来讲,早已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灯光柔柔地辐射着我;书本哗哗啦啦的翻页声激励着我;笔尖与纸面零距离接触时的唰唰低语声鼓舞着我。偶尔还有不知名的小飞虫会在笔尖前杂耍般地舞蹈着。 清馨、宁静、温和的夜,很快便把我融入了忘我的境地中。时间悄悄流逝,就好比一个倦行于崇山峻岭中的旅人,时时都会遇到未料的各式各样的考验一样,长夜对我的最大也是惟一的考验,当是那一阵难耐的困眠交加的疲劳期。这是夜生活的一个“坎”,冲过去,柳暗花明;冲不过去,只好就此饮恨铩羽。就我个人的经验,这个挑战往往持续不到20分钟。对此,我的策略是踱步思考,或者是站立姿式读书。最下策便是让妻子过来惊醒你,让那软绵绵委于“桌面”上的沉甸甸的发木的脑袋立马醒过来。这一招虽然很有奇效,但鉴于我的较强的自控能力,还很少有得到妻子如许照顾的时候。 度过疲劳期,我便在近乎一种亢奋状态中兴致盎然地振笔疾书,在不断蚕食黑夜的进程中,同时扩大着我的战果。此刻的时间仿佛流转得格外快,而我即定的目标也总在似乎与时间的竞赛中毫不逊色的结着丰硕的果实。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当既定的目标最终得以大功告成之时,不言踌躇满志,但也足资让自己抽身回顾稍稍憩足了,此时才恍然发现白驹飘乎不定的身影闪现在了11:30的位置上。一种登临极顶,踩坎坷艰险于足下的成就感油然溢于胸中,那种释去重负后的解脱所带来的甜蜜和幸福,简直是难以言状的。 我也是一个肉身凡躯的红尘中的人,清醒地认识到,生命是一切工作的本钱,所以我爱惜自己的身体依如忘情地扑身于工作一样。当我在粗糙的客厅地面上以超过昨日一个的极限俯卧撑纪录悠然收兵时,我的这一个寻常夜也便走到了终点。 生活中,总有人视失眠如猛兽,而在我的脑海中,几乎没有“失眠”这个概念存身的地方。要说是诀窍,那也不见得是。因为在我的脑海中我早已牢牢镌下了近百首的唐人绝句,还有近百句的中外名言警句。只要我一眯上眼,不管从第一首或第一句开始,在一举两得的背景下,我总能在任何该睡的时间,都能保证让自己轻轻松松入梦乡。 稍稍放松一下身体,我便轻轻地踱进卧室,先整好妻子身上蹬乱的被单,然后再从从容容地把自己放倒,关灯,另一个起点又开始了。一合上眼,脑海开始泛舟,首先浮出的是唐人张旭的绝句___《山行留客》诗,当绵绵的记忆还没有推进到素日耳熟能详的第九首___王昌龄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一诗时,意识就渐渐模糊起来,我清楚地意识到那即至的“黑甜一觉”很快就要来叩门了…… 窗外的明月,忽然间躲入厚厚的云层中,世界顿时陷入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