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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用她那微薄的工资资助我读书时,我就喊她姐姐,一直喊到她永远的闭上眼睛,我还是喊她姐姐。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依然会在梦中喊着这个亲切的称呼。 我不是她的亲妹妹,只不过是众多受她帮助人群里的普通一员,但对我来说,她却是我生命意义上的亲姐姐。 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刘恋”,粗懂文墨的父母给了她一个“盈盈”的乳名,“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或许正是她一生的写照。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简陋的大学宿舍里,她没有对同学们提起我是她资助的穷孩子,而是很小心的保护了我的自尊心。她让我喊她姐姐,还说五百年前我们同是刘家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始终在她流水般细腻的关怀里生活着,在越来越多的接触中,我也知道了这个姐姐温柔笑容背后的许多酸甜苦辣。 姐姐出身名门,自己也具备了极其优秀的资质。19岁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双学士学位。22岁正处级干部,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想不到在26岁时却到阴曹地府去当差了…… 姐姐长相俊美,既是泉城名女,又是泉城美女。我这里整理了几副她生前的照片,只不过不懂BBS的我不知道怎么发给大家看。 工作上的姐姐是出色的,在新闻界提起暗访,没人能比得上她。在没人愿意涉及的危险职业里,姐姐做出了她自己的色彩。在姐姐的腹部有两处刀伤,一处是要她命的砍刀,一处是救她命的手术刀。这处砍刀留下的痕迹就是她为新闻事业献身的写照。那年,因为一个小型煤矿的大型爆炸事件,姐姐在矿井里待了整整三个周,在她拿着宝贵的资料准备为屈死的民工讨公道时,当地矿主已经把刀插进了她柔软的小腹里…… 生活上的姐姐是精致的,在她23岁那年,她用全部的积蓄在郊外购买了一处很小的地皮,然后自己监督着盖起斜顶的房子,很小很小的三间平房,周围是绿色的山,黄色的土,淡蓝色的屋顶,在郊外蔚蓝的天空里分不清哪是屋哪是天,姐姐就如一位仙女,在她自己的仙境里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姐姐几乎是从不邀请人到她家里做客,不过我有幸睡在了她的客房里。空洞的蓝色在姐姐的手里被调成了五彩缤纷的美丽,简单的装修,单调的颜色,却因为细节的点缀美的出奇。姐姐穿着蓝色的睡衣在她蓝色的宫殿里为我做过东北菜、四川菜。那时的我没吃过真正的地方菜,所以不知道姐姐做的好不好,今天再去回忆,才知姐姐厨艺已是上乘。 姐姐喜欢自己开车出去,单位配给她的司机被她辞掉了,她自己经常开着那部半旧的A6穿行在祖国各地。她告诉我,山是有灵性的,每座山上都有它自己的佛光,即使不是每座山上都有庙。每到一处,姐姐都会请回不少的经卷和佛经光盘,然后在洗去风尘后的夜晚泡上一杯绿茶接受佛家的洗涤。她经常把她自己弹奏的古筝曲和佛家音乐做比较,那时我不理解她看似幼稚的做法,现在我明白了其实姐姐是在追求一种上升的意境。 好多人都问姐姐下了班就把自己关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不感到寂寞,这时姐姐就会笑着告诉她姐姐家里有三个“人”陪着呢。第一个人是书,姐姐嗜爱读书,特别是古书,她梦里都能背全湘夫人;第二个人是茶,姐姐精通茶道,不仅是业余爱好,还拿了茶艺师证,在有云的傍晚,姐姐会在院子里摆起茶案,随袅袅茶香到她自己的乐园里;第三个人是古筝,姐姐从小学古筝,但没弹出什么成绩,后来就成了她陶冶性情的一部分。 姐姐淡泊平静,从不刻意的去追求什么,但好多东东西却总紧紧追随着她。 2001年春,因为一起报道姐姐被权势诬告,不得不放弃她喜爱的新闻事业。同时,爱情也离她远去。放弃了事业但并没有放弃自我,姐姐在别人同情的目光里凄然一笑,然后优雅的走进了校园,开始了她研究生的学习生涯。没有人能理解姐姐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了同时失去事业和爱情的打击,只是姐姐更安静了,树荫下,小桥边,经常会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子在娴静的读着书,那一脸的安详看不出一点点世俗的不公。姐姐把她自己坚强成了一座丰碑,但是,冰冷的夜里陪伴姐姐的是冰冷的泪水。 姐姐曾经写过类似于这样的诗“愁倚寒衾听苦雨,强把菱镜照病容”。我想,她把她所有的悲哀都藏在了自己的作品里,给予别人的永远是天使一样的笑容。 就在姐姐旧痛未愈之际,又一次打击瞄准了姐姐,一夜之间,姐姐失去了她所有的财富,为了偿还银行贷款她不得不卖掉她精心修饰的小屋。如果说上次的打击对她是精神上的伤害,那这次就是对她物质上的惩罚了。所有的人都以为姐姐这次撑不住了,但姐姐又一次出人意料的站了起来,站的很稳,很牢。 “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我姐姐那段日子里,我成了她唯一的倾诉对象,她把尘封的很久的心毫不隐瞒的对我开启。我就和姐姐当年关心我一样,悉心的安慰着姐姐的脆弱。没人的夜里,姐姐会抱着我哭,会埋怨命运的不公,会想到死,姐姐说这些时我并不去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姐姐太累了,她需要发泄,等天亮了,姐姐还是姐姐。 如果谁想验证天嫉红颜这几话,我想从姐姐身上最贴切了。 2003年春天,姐姐被查出患有胃癌,幸运的是早期发现,可以手术。东渡日本手术后,姐姐本以为会迎来她生命的又一次高峰,但命运等待她的却是死亡。 2004年8月17号凌晨三点,姐姐结束了她苦难却也辉煌的一生。 姐姐到死都没有迷糊,她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希望已经分居多年的父母能破镜重圆;她把她依然在资助的几个西藏小孩子的名字留给了我;她也没忘了给自己未完成的作品一个交代…… 在姐姐的藏礼上,我看到了姐姐人性下的感动,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文友,网友,校友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缅怀了他们的朋友。 姐姐去了,但她又好象是更清晰的活在了大家的心中。生前电视台为她做的专访又一次破例重播,作协会员专门成立了为她写传的小组,网上的朋友们也没忘记用笔纪念这位早逝的小友。 本来我想整理一下思绪为姐姐写下点什么,但实在是感动于这里朋友们的真诚,所有提前凌乱的介绍一下,等伤悲过后,我再把姐姐的一生搬进楼里。 |

冷酷无情非本性
雪雨星风总伤情
残心拾遗红尘事
阳光余辉浴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