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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雨过天晴,一缕阳光透过粉色的窗帘照在了王君健美的后背上,舒舒服服的自然抚摩让王君满意的从睡里醒来。 “萁萁”,王君半闭着眼睛叫着他的萁萁,“萁萁,你到哪去了啊,眨眼了,呵呵” “眨眼”是王君和柳萁心里一个甜蜜的秘密,要说这来历,还得回到从前去说一个故事。那是一个早春的中午,刚刚开完会的王君庸懒的躺在沙发上给柳萁打电话,正在忙着赶稿子的柳萁放下手里的工作,给王君讲故事。说故事,其实也不是故事,只不过是酒桌上一个略带颜色的小段子而已。说是有一次皇帝和皇后出游了,在路上想方便一下,可是没有厕所啊,于是,有经验的太监就让宫娥彩女围成一个圈,然后让皇帝那两口子在里面解决。第一个是皇帝,完事之后,太监例行公式的喊几声“一抖手,二抖手,三抖手”;轮到皇后了,太监不知道怎么喊了,一个老太监跑过来扯着嗓子吼道“一眨么眼,二眨么眼,三眨么眼”。从此之后,只要是进洗手间,柳萁就说王君是去抖手了,而王君则说柳萁去眨眼了,这话曾经无数次的被他们应用在公共场合,没人知道,在众人迷惑的眼光里,他们曾笑的肚子疼。 想起这些,王君一脸的坏笑,“萁萁啊,眨完了没有啊?王君探起身冲着洗手间大声招呼。 “怎么回事”?王君有点纳闷了,他趿上拖鞋一边喊着“萁萁”,一边走向洗手间,当他看到洗手间空空如也时,王君开始着急了。他快速的回到房间,寻找柳萁可能留下的痕迹,在梳妆台上,王君看到了那封信…… …… “嘟嘟”,不知过了多久,王君的手机响了。昨晚王君已经关闭了常用的手机,留下了这个只有机要秘书才知道的手机。本来王君也想关了的,但柳萁不喜欢,她知道身为一市之长的王君无时无刻不在做决定,也许一分钟的耽误就有可能耽误多少万的财产甚至是人的生命。王君欣赏的也正是柳萁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柳萁总分得出轻重,有撒娇,但从来没有任性,从来不会让王君为难。 “喂”,王君强打精神接通了。 “王市长,您没事吧”?秘书小培是个聪明的小伙子,跟了王君这几年已经摸清了王君的脾性,他从市长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就没有继续汇报工作而是关切的询问了一声。 “没事,什么事你说吧”, “市长,王官庄的农民又上访去了,昨天晚上,500多人的大队伍,举着牌子打着标语,步行去中南海”,小培着急的说。 “哦,我知道了”,王君没有平时的干脆利索,也没有做什么决定,只是告诉秘书他知道了。 “市长”!小培着急的喊道“怎么办啊?国土资源部电话都打到市委办公厅了”! “你别着急,先安排几部车把上访的人接回来,等我回去”。 “市长,我多问一句,您在哪啊?这都乱了套了您自己还潇洒”,小培跟惯了王君,有时说话很随便,特别是着起急来,他都敢批评王君。 “说什么呢,我在天津呢,很快就回去,有什么事先找程副市长”。 挂断电话,王君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地毯上,刚才看到柳萁的信他顺着梳妆台就出溜下去了,他想就这么在地上坐下去,他不想起来了,没有了柳萁,他起不来了。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失去柳萁了,他不会再见到柳萁了,他了解柳萁的性格,她一旦走了,任何人都是找不到她的。 “萁萁,萁萁,萁萁……”,王君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着…… …… 五 王君靠在桌腿上,双手抱着头,墙角是各种各样的插座,他看着这些插座,忽然想到柳萁曾经和他讲过的日本作家渡边纯一的《失乐园》。那是几十年前发生在日本的一个故事,已近50岁的男主人公邂逅了30几岁的女主人公,然后就是你知我侬,情通意达的生死爱恋。后来,二人在异乡他地的一家宾馆,相拥着服毒自杀。死后,人们发现他们始终是粘在一起的,死在了人生最快乐的颠峰。 王君试着站起来,可是站了几次都没站稳。勉强爬到床上,王君躺在昨晚柳萁躺过的地方,任泪水在他那饱经风霜的男人脸上滑行。他没有痛,没有急,只觉得心里就和被人挖空了一样,还像是有人用锋利的箭在轻轻的敲击着他的内脏,不是很痛,但麻木的让人哆嗦。 “萁萁,我的萁萁啊……”,王君揉搓着柳萁盖过的毯子轻轻的叫着,摸着,叫着…… “嘟嘟”,手机又响了,还是秘书打来的。 “市长,国土资源部来人了,正在孟书记办公室呢,孟书记找您都找疯了”,电话那头的小培都带着哭声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回去了,回去了……”,王君有点失常的重复着自己的话。 “市长,您到底怎么了啊!”, “不是告诉你没事了吗,在我办公室的8号文件柜里有几份重要文件,中午之前如果我还回不去,你就把这些文件交到国土资源部的负责人手里,记住了,一定是直接交到负责人手里,这事还不能让孟书记知道”。王君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清楚,但没有一点底气。 “市长”! “好了,就这样吧,你按我说的做“。王君挂断了电话,随手把电话关上了。这个时候,他不想有任何人打扰他,他只想好好的歇一下。这么多年了,他累了,累极了,在家里累,在单位累,在自己这也放松不下来。只有柳萁出现时,他觉出了人生的一点乐趣,可是,就这仅有的一点乐趣如今也没有了。王君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他还能活些什么。他想到了家里的父母,年已70的父母在生了五个女儿之后有了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是当宝贝疙瘩捧大的。他也一直很孝顺,前几天爸爸糖尿病住院,他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一个月。他想到了刚上初中的女儿,那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的让她妈妈都抱着她说“妞妞,如果你是妈妈多好啊,我当你孩子吧”。妞妞是女儿的乳名,孩子的妈妈起的,那时候,他什么事都顺着她,他幸福的在她的任性里生活着,他看着她的一切都做的很好,包括她在辱骂他的父母时,他依然是觉得是爸爸妈妈错了。孩子的大名原来叫“雪鸥”,是爷爷给起的,认识了柳萁后,他给孩子改名“乙涵”,取“遗憾”的意思。 想到这些,他又想到了家里的妻子,那是个可怜的女人。两岁时父母离婚,从小养成了不健全的人格。因为长的漂亮,在大学里被成绩优秀家境良好的王君追到了手,没毕业就被王君娶进了市委大院里,做了市府少夫人。结婚时,娘家没来一个人,她在婚礼上跪在公婆的面前发誓,他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会和女儿一样的孝顺他们。那是一个很感人的婚礼,长的和花一样的新娘哭的满脸露水,被幸福着的新郎亲了又亲,抱了又抱。 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他宠她,让她,她不高兴时,他就让她骂,让她打,怕她打累了,他就自己打;当他发现她的性格扭曲无法和父母相处时,他跪求父母答应了他们自己在外边重新布置一个小家;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什么都不让她做,他的生活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了;她也深深的依赖着他,他这个市府大公子,在娶了她后完全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其实,在这之前,他是连馒头都不会买的。 总之,他们是幸福的,她满足于着种以她为中心的幸福。他也说过“我愿意牺牲我自己来换你的笑容,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说到了,也做到了。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他采取各种手段,让她有了有地位的丈夫,让她住上了最好的房子,开上了最好的车子…… 而为了这些,他也付出了很多…… 六 “铃,铃”,房间里的电话想了,接起来是服务员问需不需要打扫卫生。他说不需要,他不想让柳萁的味道在服务员的拖把下消失,柳萁只留给了他这么一点点味道,他不想再失去了。王君趴在毯子上,贪婪的呼吸着柳萁留下来的体香,舔试着柳萁昨夜流在枕头上的泪痕。他好象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柳萁会那么失常的为一场雨哭的淅沥哗啦,那个时候柳萁已经决定离开他了,只是愚笨的他没有发觉,他恨自己,恨自己的粗心,恨自己的贪睡,如果他稍微注意一下,柳萁就走不了了。柳萁曾经坐起来给他写过这么长的信,他自己就没发现呢?他怎么就不知道萁萁没在他怀里呢? 这个时候,王君真的恨死了自己…… “国土资源部,上访,中南海,孟书记”,一连串的词语挤进了王君发涨的脑袋里。 2002年他们J市招商引资,打出了一个政策口号,那就是“一分钱一亩地”,也就是说,只要你来投资建长,你出一分钱,我就给你一亩地,让你搞建设,盖工厂。一分钱一亩地的政策确实引来了不少投资商,可是这么多的“一分钱的土地”哪里来呢?只好从老百姓手里挖。 那年孟里云刚刚从B市调到J市,还不了解情况,关于土地的整个工作就交给王君来主持了。那时,王君还不是市长,只不过是办公室一个主任,因为和书记走的进,又是多年的老人,更因为是本土本地人,有着孟里云比不了的关系圈子,所以,这么大的一项工作就交给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秘书来做了。名不正言不顺就得给他正了啊,于是,一纸任命书,王君从工作人员提到了领导人员的位置,由秘书成了自己有秘书的市长。 王君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这几年在秘书角色上始终没有显山露水。到了领导职位后,颇有那么几个人对他不服气,其中就有刚才提到的程副市长程大器。程大器在领导班子里是最老的人了,当了10多年的副市长,不上不下的就这么混着,没人看看不起他,但也没人真尊敬他。他比王君大9岁,比王君早来政府11年,所以王君一夜之间成了他的上司他颇不能接受。不接受归不接受,但程大器还是很顾全大局的,在工作上,他倒也没有给王君出过难题,在招商引资这事上,他甚至郑重其事的给王君进过忠言,这也是刚才王君交代秘书有事找程副市长的理由。 想到土地那事,王君觉得头疼,实际上,他是被孟书记设了个套套进去了。当然,当他知道真相后已经晚了三春,他已经做完了他枪手的角色。还好,孟里云还算是有良心,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亏待王君。而王君对孟里云没,却是只有尊敬再也没有佩服了,在王君心里,始终疙疙瘩瘩的平不下来。为这事,他曾经一度的消沉过,他也就是在消沉的时候认识柳萁的。 想到柳萁,王君又痛了,很痛…… 失乐园,失乐园…… 王君想到了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