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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门前一条弯弯的河 文/夏蔚蓝 我的老家坐落在一个叫做“飞桥”的村子里。其实,村子原本不叫“飞桥”,只因若干年前村子里修建水电站,一条河从东向西穿过村子,于是,村子里有了河和桥。从此,这个村就以“飞桥”命名。 在村子里没有河之前,珍和丽是一个院子里的邻居,在村子里有了河之后,珍和丽却成了隔河相望的姐妹,珍在河的南岸,丽在河的北边。连接珍和丽的,是河上的“飞桥”。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珍和丽都叫我姐,但这是在她们上高中以前。上高中之后,珍和丽都叫我老师,我教她们的数学。 珍和丽都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孩子,却都有着所有农村孩子的勤奋与朴实。唯一不同的是,作为独女的珍家境非常富裕,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珍都是班级同学中最好的。而丽的家庭却非常困难——父母身体不好,奶奶卧病在床,还有一个正上小学的弟弟。许多时候,丽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不足15元,而这15元钱还不够珍买一次零食。然而,家庭环境的差异并不妨碍珍和丽成为最好的朋友。在学校,她们俩坐一张桌子,住一个寝室,而每个周末,她们又常常在“飞桥”的两端相约着一起回到学校。 “姐,等我们考上大学了,你到我们的学校来玩好吗?”每次我回到乡下,珍都要对我说同样的话,而每每此时,丽总是默默无言地站在一边。我理解丽的心情,象丽那样的家庭条件,即使考上大学,又怎么念得起呢? 高中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高考的时候,珍和丽都发挥不错。珍考的是外地的一所机械学院,而丽则被当地的一所农业院校所录取。 那年暑假,我特别忙,一直没有时间回乡下去,但我一直惦记着丽——她会去上大学吗?她到哪里借钱去上大学呢?直到9月份开学,我终于有时间回了一趟老家。 “珍没有去上大学,你知道吗?”我一回到家,母亲就问我。 “我早料到了,丽的家里哪里有钱供她上大学呢?” “我说的不是丽,是珍没有去上大学!丽向银行贷了款,已经到学校报到去了!”母亲说。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相信母亲说的话。丽宁可贷款也要上大学,象珍那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不去呢?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母亲见我不相信,又对我说道:“珍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她的父母和亲戚都劝她不要去念了。说一个女孩子学四年机械能有什么前途呢?与其花几万元钱去上大学,而不如把那些钱留着给自己做嫁妆!” “难道珍同意了?”我还是不相信母亲的话。 “怎么没有同意呢?珍的姨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这几天都在她家里呢!不信的话,你等会出去就可以看到。她们还说国庆节结婚呢!”母亲不无感慨地说。 那天傍晚的时候我出去散步,果真看到珍和一个年纪比她大得多的男人站在“飞桥”上。珍没有过来同我打招呼,也许是正沉浸在恋爱中的她没有看到我,也许是其他的谁也说不清楚地原因导致她不愿见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珍和丽。但我会常常收到丽的来信,丽在信中,总是说她非常忙,忙着学习,同时忙着打工挣钱赚学费和生活费。至于珍,我也只是偶尔从母亲那里知道她的信息,知道她真的在那年的国庆节结婚了,然后,第二年夏天的时候,珍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时间一晃又过了四年。前不久我回乡下,在“飞桥”上,我终于又见到了珍和丽。这是她们高中毕业以后我和她们第一次见面。 “姐,深圳那边有一家公司到我们学校来招人,几百个里面选20个,我被选上了,你说我去不去呢?”站在我面前的丽已经没有一丝四年前那个农家女孩的影子,长发披肩,略施粉黛,眼睛里充满着自信、成熟与坚强。 “你想去吗?想去就去啊?”望着站在我面前的丽,我发觉自己真的老了。 “可是,我怕父母不同意啊!”丽不无忧虑地说。 “红红,快过来,小心掉到河里去了!”我和丽的谈话被珍呼唤儿子的声音打断了。珍从“飞桥”上跑到河边,将儿子牵到我们面前。 “红红,快叫姨!”珍对儿子说。 “姨!姨!”红红甜甜地叫了我一声,然后又叫了丽一声。 “红红真乖!”珍在儿子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满脸幸福地牵着儿子往家走去。 “姐,我也回家了!”丽对我说。 我站在“飞桥”上,望着桥下的流水缓缓地由东向西流去。河的南边,是珍和儿子,河的北岸,是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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