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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微澜 天气预报真准，8点刚过，风就按时拉开了帷幕。春日里那干坼的风，吹得人身上痒痒的，心里躁躁的。 白姑，是一位小城拾荒的老人，她有一头醒目、苍白的头发。四周的人了无距离地称她白姑。很多人拾荒的人，总让人见了不自在，尤其是那放光的眼睛，让人特不舒服。仿佛他们整日里萦绕于心的都是希望别人身上掉下或从他们丢弃的垃圾里发一笔意外之财似的。而白姑的脸上，整日里显示的则是一副醇厚、朴实、善良的神情。 白姑，矮矮的个子，驮着一个拾荒的大口袋，由于两者的反差过大，很容易让联想起负重超载的“骡马”。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一位很和蔼又可亲的开朗人。 大风中，她又准时走在了拾荒的路上。今日与往日殊异的是，风势大而急。 当她马上就要超出一辆停放于路边的豪华宝马矫车时，忽然觉得背上的大口袋上有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地回头瞟了一眼。那车窗口也刚刚闪过一副很傲慢的脸孔。从那撮动的嘴唇上白姑立刻明白，背上那历经沧桑风霜的行囊上落下的必是一口痰无疑。“这是一定的。”她心里想着。看着对方那鄙夷的神情，她本能地把本该做出的坦然而善意的一笑也给中止了。 前方不远处，靠近工商银行的一个避静处，就有一个行将搬迁的垃圾堆，近几日，垃圾特别多，白姑便是向那儿奔的。这时风越来越急，背上的大行囊此时也像变成了一个大气囊，使老人的前进变得格外吃力。 白姑还未及那堆垃圾，刚才那辆熟悉的汽车又先她一步停在了前方___那个稍稍避风而又靠近垃圾的地方。 临近宝马车，她本能地想绕过去，但忽然风势骤紧，她发现从车窗的缝隙里随风吹出一扎很醒目的纸片。纸片在风中飞舞，忽上忽下，忽起忽落，好像有意逗着白姑开心似的。白姑决意要捉住它，然而这太难了，她因风随势用很奇怪的姿势，手舞足蹈般地忙了一通，结果无功而返。也许纸片与老人开心够了，纸片飘飘遥遥又向地面落下来。这大好的时机，老人可不愿意轻松放过它。她改变了先时的策略，赶忙用拾荒的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一下就把纸片给摁住了。 老人空出的另一只手迅速地从铁钩底下捡起纸。纸片上清晰印下了铁钩的两个小污点，老人下意识地用手去抹，不成想，洁白的纸片反弄得更脏了。 白姑捏着纸片，来到车窗前，车窗跟前早就有一个急待着的面孔____显露着十分苍白的神情。 “是你的吗？”老人纯朴的声音。 “是的，是的!”苍白的脸发出了虚弱的答应声。 “还有用吗？” “嗯，有用，有用，快给我看，…快…快拿给我看…快点…”声音中显然带着恐惧而又不无担忧的情绪。 老人就着外衣重又拭了拭根本不可能揩净的污迹。老人的手还未及车窗，窗内早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并把纸片狠劲儿一扯，缩回了车内。 “有用，有用，怎么会没有用呢？”苍白的脸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吁了一口气。 “…..” 苍白的脸说话时，底气显然较刚才足多了。 白姑莫名地站在跟前，仍旧是一脸的忠厚。 “老人家，我是来自异地的一位事故受害者。这些单据是对方赔偿我们的信用支票，一旦被吹走，那就意味着所有的工作都将从头开始。”苍白的脸不无感激地向老人唠叨起来。 白姑显然还不理解也不可能估量到单据的价值到底会有多大，但看到苍白的脸刚才那惊慌失神的神色变化，她似乎隐隐惦出了点这些纸片的分量。 白姑听了，也是一脸的释然：“好呀，没吹走就好呀!这不，现在您就可以放心了，不过给您弄脏了!实在不好意思呀!” 说着说着又她又极不自然地将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起来。“我走了。”老人用和善的眼光看了对方一眼，就拽起地上的行囊就要继续往前赶路。 “脏!？没关系的，真的，只要别丢了，什么都不误事的。”女人忙不迭地说着。 垃圾堆那儿，老人专心地大干着。不知什么时候，小车又缓缓开了过来，白姑有些莫名。 “老人家，呶，这开车的就是我的丈夫，刚才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将会让我们感激您一辈子的。”女主人一脸诚恳地靠在驾车者身上对着窗口外的老人说着。 一脸歉意的男人，就要推车门下来，着急的白姑想阻止又苦于想不起什么好办法来，情急之下，她伸出了自己翻捡垃圾用的铁钩子要去抵住将开的车门，男子一见马上就中止了要下车的打算。 “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粗俗。我今天没有现金带在身上，没法向您表示谢意。唉，老人家，这是我的一张名片，你有事可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年轻人的脸上，绽放着融融的春意，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您拿着吧，请您相信我，我们还有急事，再见!” 暴躁的风小了，飞扬的柳枝疲惫地垂在那里，空气停下了它那衰竭般的喘息声。 宝马车缓缓地驶过老人的跟前，她举着手，扬着铁钩子，向仍然伏在车窗前的女人投去了最淳朴、最厚道、最纯粹的普通人的真诚致意。 车驶过不久，天陡然又阴暗起来，空气粗重的喘息重又从天际隐隐响起。 又是一阵风，把老人硕大的行囊翻了几个滚儿。她急忙去抓，虽然紧紧抓住了行囊，但手中刚才还捏着的那张名片却如一片薄薄的纸，竟不知被天风吹到了何处。 时光携着小城静静地向前流转，城里的风情人事也平和地随着光阴那和缓的流波平静地向前逝去。白姑，白姑的行囊，以及白姑那熟悉的影子，也依旧在小城中平静地迎往着一个个光鲜依旧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