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词，是世界文学园林中的一枝奇葩，有着独特的音韵美。
有些汉语诗，不但可以顺读，也可以倒读，这类诗歌，我们就称之为
“回文诗”。回文诗是汉语特有的语言现象，为世界上其他语言文字
所不能，从欣赏汉语的文字美上看，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茶余饭后
，偶尔读几首回文诗，会令人情趣盎然。刘勰在其《文心雕龙》中说
，回文为道原所创，后又失传。今所传最早的回文诗为南朝时苏伯玉
的妻子所作的《盘中诗》。《盘中诗》虽能屈曲成文，但是不能倒读
，还不是真正的回文。到了宋朝，有些诗人作的回文诗，不但可以使
诗词字句回旋往返，成义可诵，而且具有诗的意境。



大文豪苏东坡留下了几首回文诗，很有趣味。他在一首题为《记梦》
的诗中写道：空花落尽酒倾漾，日上山融雪涨江。红焙浅瓯新火活，
龙团小辗斗晴窗。这首诗如回读，则成为：窗晴斗辗小团龙，活火新
瓯浅焙红。江涨雪融山上日，漾倾酒尽落花空。这首诗无论是顺读还
是回读，都是一首很有意境的七言诗，写出了梦中火炉上温酒畅饮的
情趣，不愧为一代文豪东坡居士的手笔。



回文诗中最有名的是宋代李禺写的《夫妻互忆回文诗》，顺读为“夫
忆妻”：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
难成和韵诗。迷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孤灯夜守长寥寂，
夫忆妻兮父忆儿。倒过来读为“妻忆夫”：儿忆父兮妻忆夫，寂寥长
守夜灯孤。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阻路途。诗韵和成难下笔，酒
杯一酌怕空壶。知心几见曾来往，水隔山遥望眼枯。这首写情的回文
诗把孤灯之下夫忆妻和妻忆夫的深厚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至今读来
仍让人心酸。值得一提的是，中间两联的对仗是律诗中的一个难点，
而这首夫妻互忆回文诗无论顺读还是倒读，中间两联的对仗都非常工
稳，实属不易。



写景的回文诗，以清代女诗人吴绛雪的《四季回文诗》为代表作，这
首诗妙在把十个字用辘轳体和回文体结合起来，每首上两句用辘轳体
，下两句用回文。《春》：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莺啼岸柳弄春
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夏》：
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
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秋》：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
秋。《冬》：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
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那么为什么汉语可做回文诗，而外语就不能呢？这是因为汉字无词尾
变化，外语则不然。又为什么汉语文言可做回文诗，而白话文就困难
呢？因为文言多单音词，较易回文，而白话文则多复音词，做起来自
然也就困难了。回文诗虽有游文戏字之嫌，但它不比当今的顺口溜高
雅得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