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
文/风清纳兰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才从山中归来的我,一边神采飞扬地反复哼唱着这首只记得前两句歌词的老掉牙的歌曲,一边在已被冷落了近半个月的键盘上敲打着,灵巧的手指起落间像是在跳舞,而流淌出的文字犹如随意而婉约的舞姿,不知可是汲取了几分山风和杏花的神韵、律动。
我从山中来......优美的旋律中我不由思绪飞扬。我从山中来,带回了什么带回了什么呢?是几缕清纯的山风?是一捧银亮的月光?是一脉纯净而甘甜的溪水?是几声农舍柴门前的犬吠?是一阵深山里格外悦耳的鸟鸣?是树木青草散发出的萦鼻清香?是池塘中鱼儿嬉戏时溅起的几朵水花?是远离城市喧嚣的山林寂静?还是一阙宛如唐诗宋词般动人的田园牧歌?更抑或是几瓣那漫山遍野开到荼糜在山风中漫舞、陨落的杏花雨?
虽然我已回到了离故乡山林几百公里以外的省城,但在山中的一周还历历在目,眼前依稀风在吹,花在舞,小溪在唱歌,妈妈就在身边唠叨。
在故乡的小城,小舅和小弟接踵承包了离小城不远处相邻的几座荒山,花了近十年的功夫,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种下了数万棵的树木,其中有一多半是杏树。所以在杏花盛开的时候那景象很是蔚巍壮观、煞是好看,格外的让人心醉神迷。而我便赶在杏花盛开的季节,去探望故乡的山林。
进山的第一天,就被小舅用摩托车载着巡视他的山林。花大功夫修得山路还算不错,车可以直接开到每一块果树林前,以便在果子收获的季节能不延误时机的运送出去。
我坐在小舅的摩托车后,任吹过山岗,吹过树林,吹过无数盛开的杏花的清亮而有质感的山风,吹过我的脸庞,一头短发被调皮的山风,搅了个乱七八糟,如同一蓬乱草。
坡陡路险,小舅的摩托车像是在表演高难度的杂技,令人晕眩。有时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心在惊吓中剧烈的跳动,可我硬着头皮就是不说害怕,任小舅载着我在山上七拐八弯,一会向上费力地攀爬,一会又向下附冲。每一个拐弯处,我都像是被窒息,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哈,那感觉真叫刺激,和时下流行的蹦极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蹦极再刺激,可心中很有安全感,因为知道没有真正的危险。可在山路上骑摩托却是真正的在冒险。不过我对小舅的骑车技术是非常的信任的,因为他几乎每隔一天就要骑着摩托上山巡视一遍他的山林,检查一下树木生长的情况,工人们干活的质量,所以驾车技术早已炉火纯青。
山风在耳边强劲的掠过,转过一个又一个的陡坡急弯,我在后座上兴奋地一叠连声地大呼过瘾,一遍遍地重复喊这才叫兜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如同孩子一样玩的尽兴和开心,一路上大呼小叫的。而小舅则如指点江山的帝王似的,非常自豪地细数他的每一片林子。数不清的花树、果树,果树有杏树、桃树、梨树、樱桃树、核桃树等,还有槐树、杨树、椿树等成材树以及种类繁多的松树、梅树、枫树等观赏树,太多了我根本记不清楚。只是尽情地分享着小舅毫无保留的快乐和自豪。看完了小舅山上的风光,又进入了和小舅相邻的小弟的领地,规模和小舅的大致相同,只是起步晚,小树多。那天,在山路上的兜风和刺激可真叫过瘾。
小舅接我进山时又买了很多的鱼苗,有草鱼、鲢鱼、鲫鱼,还有非常美丽的用于观赏的红鲤鱼,放进了小舅新修的又一个鱼塘中。池水碧绿得幽然有韵,不时有以前撒的鱼苗,如今已长大的红鲤鱼浮出水面,那情景真是美丽极了,真叫养眼。
四月四日,清明节的前一天,我和老爸正在山顶上看杏花,试图帮小弟约略数一下他的林子,无端端地刮起了强劲的山风。那呼啸着的山风,一反平日的温柔,如野马一样无秩序的狂奔,每每像是要把人从山顶上掀到山下去,也把漫山遍野的已开到荼糜的杏树搅得落花如雨。山风露出了它暴虐而野性的一面,那一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山呼海啸,很是惊心动魄。要是我一个人倒也罢了,可有老爸在呢。年已七十的老爸虽然身体强健,爬起山来身手敏捷,比我来劲的多。可到底已有些年岁,而且老爸根本不听我指挥,专在坡沿上走,吓得我不时大声地怪叫。最终不得不拽着老爸躲进了以前农场的驻地,而如今已荒废了做了农工们干活时午休用的窑洞。窑洞里铺着厚厚的干草,躺在上面真舒服哎,比席梦思床垫感觉不一样的好。这时再听呼啸怒吼着的山风,已不再心惊胆战,而别有几分情趣了。直到山风略小时,才小心翼翼地带着老爸下了山。
当晚,风依然很大。躺在床上,感觉风在掀屋顶,一阵阵的山呼海啸不绝于耳。我忐忑不安地问睡在身边的每到春暖花开就长住山中的老妈,平时一个人住在山里,刮这么大风不害怕吗?老妈轻描淡写道,刮风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也早习惯了。一会,老妈就进入了梦乡,而我却几乎聆听了整晚的山风,直到曙色透窗,住在不远处的农工们已开始起床,我才合上了一双倦眼。呵,好一场山风。
在山中的一周,我几乎天天爬山,每一片树林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千篇一律的景色,在我却百看不厌。陪我的人或是小舅或是小弟、大弟,或是老妈或是老爸,或是山中养的那条大狼狗。
小城里家中每天都有人来,可却因大家都有工作,来去匆匆,不能留宿,平日只有我和老妈以及名叫虎子的看山的大狼狗。工人们住在抬眼就能看到的农工房中,倒也不害怕。
那几日,每日晨起喝的是才挤出的甘醇的羊奶,吃的是我和老妈亲手挖的清香的野菜拌面(此时野菜到处都是,而吃的青菜是小弟和小舅从山外带来的,各种菜籽才撒入地里,但要吃到口还得些时候。其实,山里好吃东西真不少,塘里有鱼,圈里有鸡、鸡蛋和羊,山上还有野兔和呱呱鸡)。日子清淡而平实如水流去,人的欲求在这里简约到可以轻松自如地放飞自己的身心,远离红尘烦扰。
远离城市的深山里的夜晚很是简约,虽然有电,小弟也安了接收电视信号的大锅,把电视搬进了山里。可老妈不看,我也不看。
吃罢简单的晚饭,我们就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月亮看星星,闲话家常。一月在天,星光崔灿,照得大山分外的清幽,把大山剪辑得雄姿伟岸。才出口的家长里短就被山风吹的悠长悠长,向着远处飘散,困了,便倒在枕头上睡觉。
深山里的夜晚,寂静的令人失眠。本以为到了山中一准能睡个好觉,可却不曾想太静了反而不习惯,仿佛进入了真空中。每晚都碾转好久,才能入睡。直到出山的那两天才睡得香甜。
山中的春天来得迟,山上的树木才开始转青。但只几天功夫,在我出山时,鱼塘边的一圈柳树已是绿意盎然,嫩枝婀娜地在山风中惬意地荡秋千了。杏花郧落后的树干上已冒出了新叶,林林总总的树木都郁郁葱葱起来。而草儿又青翠了几分。
春天在这深山中,以令人不可想像的速度漫延着漫延着,用不了几天,就会满山青翠欲滴,花如海潮了。在我归来的那两天,满山的杏花已在风的催促下如雪落一般地凋零,而桃花已在怒放。很快梨花、樱桃花等果树还有各种花树都会接踵而开,那时才真叫秀色可餐、美不胜收。只可惜我没那个眼福,不得不怏怏不乐地回到我居住的省城。
在山中的一周,每日里爬到山上看杏花吹山风,头顶艳阳天。春天的太阳虽然晒着很是惬意,而我也戴着太阳帽,可还是晒成了冒牌的山里人,鼻子在脱皮,脸颊上印上了红二团,幸亏老公一向对我熟视无睹,不然还真是怕被老公拒之门外呢。
是的,归来后,一切的一切还生香活色赧然目中。闭上眼,还能感觉到山风在耳,月光满怀,小溪幽鸣,杏花纷飞,虫吟鸟鸣,牛哞羊咩犬吠,而我已在几百公里以外都市的家中。
很遗憾从山中归来的我什么都无法带回与朋友们分享,能分享的只是山居生活的如诗情怀和纯净感受!
虽然又融入了都市嘈杂而喧嚣的日子之中,但因为有山居生活伫立在故乡,向着远方游子的我眺望着,一颗心便如开花的杏树般嫣然而笃定,拥有着鲜花盛开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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