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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这个时刻,似乎甚么角度、甚么东西都在涌动着一股乱意。疲乏的,有疲乏的乱,兴奋的,有兴奋的乱,假如一切太正常,就会被认为是不寻常。 就算是爱是恨,仿佛都有点自由放任,谁要是认真,谁就得承担责任。男男女女都在争取时间,抢最后一碗饭,抢最终的一片爱情,总之,就是不愿意太有计划,满目浮现阵阵看透世情得苍凉,明天根本像没有指望,人人只懂啄食面前仅剩的悲情。 刹那间谁都在强调自我,关上门是我的天地,跑上街也是我的天地,毋须交流,何必认同。各人在赶着各人的路,寻欢的恐怕欢情不再,作乐的忧虑乐事难寻,彼此都感到时间咄咄逼人,可笑得是,其实大家得生命都没有缩短,只是身边掠过的人与事却太匆匆! 我们算是幸福的一代,应该从来不知道有甚么是乱世情怀,不过,这个时节,总也有种甘尽苦来,春暮冬至的体感,世情虽未至于离乱,却不时散溢着一份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悲叹。 乱世儿女,最难信任感情,谁也不愿花时间种育情苗,不希冀天长地久,只欣赏曾经拥有镜花水月‘无厘头’,最最实际的,不外乎那一切想要的都弄上手。驻足细味,淡泊自甘,这些赔上时间的高深隽永,大概是属于上一世纪的玩意,今天这里似乎已禁止存在。 看着周遭,还有谁在海誓山盟,谁敢轻言长相厮守,听听也会使人发噱失笑,假若有某个小伙子仍在女孩耳边作此惊人语,旁观者也会自动上前劝止,以免世间徒添一个未知的承诺。 青春少女决意委身一个头发斑白的长者,因为她不敢肯定那个一直相爱的青年,是否有足够时间攀上成功之路,肥胖秃头的丈夫,也忍不住暂时背离丰满的妻子,去与下属偷取一夜的欢娱,只因他知道面前的时间无多,虚度一日,人生便失去一日。这个世界,甚么结果都变得没有人会重视,但求争取一刻,就多一刻,末世江湖,只争朝夕。 似乎大伙儿都在积极编织一串串散乱的回忆,让生命填得满满,不许留下半隙空白,这是对未来那片黑暗的恐惧?抑或是对从前那些固执的不甘? 生命仿佛在翻筋斗,人生一谈意义便即失去意义,有火花最好立即迸发,有感情定要即时升华,宁愿付上性命,也不愿失去时间,是我在这里看到的一点印象。 请不要笑我在胡乱散播乱世乱情,真象假象,大概人人心里有数,点破的,不要怪他杞人忧天,含蓄不说的,也未必代表示乐天一派,悲情城市,大千万象,众说纷纭,听得入耳,看得入目,但求各人心之所安,说与不说,听与不听,悉随尊便! “玫瑰园”大计,压止不住惶惶人心,“反革命作乱”的指控,恐吓不了波涌浪潮,有人为多付一两元税项而几乎揭竿而起,也有人为增添一两万财富却铤而走险,大家在忙着大家要做的事,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真情已不再在这里流动,大家一时散作鸟兽,一时化成哀愁,悲鸣的继续悲鸣,狂歌的依然狂歌,倒有点像各奔前程的节奏。 也许每逢大时代到来之前,必然会出现一段乱世乱情,捱得过,可能会是一片美景,捱不过,也就要看各人修行,捞得多少时多少。即使辜负青春,也勿辜负乱世,青春人人有,虚度了,问问他人,或多或少会了解一二,乱世却不是谁也可得,只要你不唏嘘,那分经验,应该是不能为外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