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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区那只悲壮的藏原羚 (转载自佛教导航) 嘴对嘴,两个月的拯救人兽情深 2001年7月26日早晨,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沱沱河保护站站长扎尕带着三名志愿者驱车巡山,在越过正在修建的青藏铁路时,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扎尕说:“不好!有盗猎者在杀生!” 他们驱车来到一个山坡下,在望远镜里发现有一辆山地吉普车正向北疾驰。扎尕说:“盗猎者逃跑了,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 高原上的道路崎岖不平,不久,他们看到一只小羊羔抬头望着车的方向,张着小嘴痛苦地叫着,发现车越来越近,它转身向前跑去,白色的屁股在视线中晃动,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白点。 扎尕把车驶近,发现了一堆野生动物尸体,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绿草。车没停继续向前追去,又行进了10多公里,车突然陷进一个沙坑,待众人将车从坑里推出来时,那辆盗猎者开的车早已没了踪影。 扎尕愤怒地把车开回那堆尸体旁停下,这里有五具藏羚羊尸体,还有两具藏原羚尸体。五具藏羚羊的皮全被扒光,而两具藏原羚尸体上的枪口正往外渗着已经黑红的血液,它们的眼睛都大大地瞪着。扎尕告诉志愿者:“藏羚羊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而藏原羚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它们身上的皮毛都可以制成贵妇人的披肩,在西方国家一个披肩可以卖到几千美金。它们的区别就是藏原羚的屁股是白色的,刚刚在我们车前出现的那只小羊羔就是藏原羚。近年来盗猎者受利益驱动疯狂猎杀,加上狼和秃鹰的蚕食,藏羚羊和藏原羚已由原来的百万头减少到不足几万头。”三个志愿者听了,都对盗猎者充满了愤恨。 掩埋了这些不幸的动物后,扎尕带着志愿者们开始寻找先前发现的藏原羚羔子。扎尕说:“失去了母亲的藏原羚羔子很难独自存活。” 汽车行驶到一段正修建的青藏铁路时,突然听到羊的叫声,扎尕把车熄火仔细听,然后大叫起来:“是它!是藏原羚的叫声!”他们循声寻找,终于在铁路边一个炼沥青的大坑里,发现了那只小藏原羚,它的两条大腿陷进冒着热气的沥青里,双眼可怜巴巴地瞧着坑上的人们。扎尕跳下坑里,用刀把藏原羚双腿周围的沥青弄开,连同沥青和小藏原羚抱到怀里,这个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获救了,“咩……咩……”地叫起来,然后把小脑袋往扎尕的怀里钻,舌头一下一下地在扎尕的脸上舔着。 扎尕跳上坑来,众人赶紧围上去,用刀片小心地把小家伙双腿上的沥青刮下来。这只小藏原羚的双腿被沥青烫伤了,小腿被烫成红红的一片,腿节处留下一圈燎泡,手一接触,它的腿就颤抖不停。听到它痛苦的哀号,大家都心疼地流下泪水。在一名志愿者的建议下,大家给小藏原羚起名叫信原,意思是相信这个高原,相信这个高原上的人从今以后会好好保护它。 沱沱河保护站的办公地点是一排简陋的帆布帐篷,扎尕把受伤的信原放进帐篷里,然后又去巡山了,照顾小羊羔的任务就交给了几个志愿者。 第三天,扎尕开车赶回沱沱河保护站,他一进屋就直奔信原而去。谁料此时信原已饿得快不行了。几名志愿者告诉扎尕,他们无论给它任何东西,它都不吃。扎尕一拍脑袋说:“哦,我差点忘了,藏原羚只吃生羊奶或牛奶。我马上到藏民居住点去取。”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 最近的藏民居住点距离这里也有20公里的路程,这段路不能行车,扎尕只能步行。他是早晨9点多钟走的,直到下午2点多钟才背着奶回到沱沱河保护站。这时信原连伤带饿已奄奄一息,它紧闭着双眼,脑袋无力地埋进自己的怀里,在土炕上一动不动地趴着。扎尕趴在它的耳边焦急地呼唤着,它没有醒来;扎尕又轻轻地学它叫“咩咩”的声音,信原还是没醒来。情况紧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无奈之下,扎尕自己喝了一口奶含在嘴里,然后脸靠近信原的小脸,伸出舌头轻轻地舔它的鼻子,嘴唇,一下、二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信原的眼睛慢慢睁开。也许从扎尕身上闻出了带着可可西里特有泥土气息的奶味,信原的小嘴张开了,舌头舔着扎尕的嘴唇,贪婪地吸食起来。奶水从扎尕嘴里一点点进入信原的嘴里,一口、两口……小信原原本暗淡的眼神变得明朗起来。终于,它吃饱喝足了,用小舌头舔舔扎尕浓密的胡子,然后细细地舔起自己腿上的伤口,舔得非常专注。 扎尕脸上露出笑容,说:“小信原有救了!它能吃奶,营养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身体;它的舌头是伤口最好的灵丹妙药,经常舔舐伤口就会慢慢愈合。” 小信原每天都喝上一大壶可可西里的生奶。因为这里每天的气候变化无常,中午可以达到零上30多摄氏度,早晚却在零摄氏度以下,生奶不好保存,扎尕于是每天都步行20多公里路去取奶。一个月以后,小信原的伤口基本愈合了。扎尕又把青稞嚼碎,一口一口地喂它。信原逐渐强壮起来。
2001年10月的一天,信原突然变得烦躁不安,无论喂什么它都不吃,而且把小脑袋往人的怀里乱撞,一连三天都是这样。扎尕说:“这小家伙长大了,它想家了,这个家是辽阔的可可西里高原。”扎尕把信原脖子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把它放归到保护站外面的大草场,他领着几个志愿者在后面跟着。小家伙这下可高兴了,白色的小屁股不停地抖动,两只后腿一下一下踢向蓝天,一边踢一边旋着圈和众人追逐嬉戏。 信原跑到了几公里外的野外,前边出现一条清澈的溪流,也许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小溪,它奋不顾身地向溪流奔去,到水边时它忘情地喝起溪水,喝完抬头看着周围照顾它的志愿者,像是征求众人的意见,然后它晃动几下小脑袋,把粘在嘴巴皮毛上的水珠甩掉,就突然扑进了仅有它小腿深的溪水里。它一下一下地把身体沉到水中,仅保留小脑袋在外面…… 信原在水中忘情地玩耍,直到岸上的扎尕大声地喊叫,它才回到岸上。 每天,信原都被放归到保护站后边的高原地带。时间长了,人们发现这附近没有狼、豹等猛兽,而胆小的信原也不会走出太远,有时就让它自己独自去玩耍。11月的一天,信原直到傍晚也没有回到保护站。扎尕带着所有的志愿者开车连夜寻找,可直到第二天早晨仍不见信原的踪影。扎尕瞪着眼睛认真地说:“如果找不到信原,那我只能辞职了!” 第二天中午,信原不知从什么地方回到了保护站。人们发现它时,它正趴在站里睡觉,惊醒时它好像做错什么似的,低头躲开周围关心的目光。扎尕把信原抱在怀里说:“你到哪里去了,你可急死我们了!”信原讨好地舔着扎尕的大胡子,似乎在请求谅解。 2001年底,信原送走了第一批志愿者。不久,第二批志愿者中又有4个人来到了沱沱河保护站。由于可可西里特殊的气候特点,每到夜里气温就会低到零摄氏度以下,这时保护站帐篷里的土炕就成了最温暖的地方。来自安徽省的江雪是这批志愿者中惟一的女性,她从小到大生活在大城市里,很不适应高原的气候,每到黑夜降临,寒气钻进被中,江雪时常被冻醒。 扎尕发现了,就建议江雪与信原一起睡,他说:“藏原羚的毛是世界上最暖和的毛皮之一,只要你肯让它陪你,保你一觉睡到天亮。” 江雪爱干净,她担心信原的毛脏,第一夜没有听从扎尕的建议。第二天午夜时分,她被冻得实在难以忍受,就忍不住把信原抱到了自己的被窝里。信原特别乖,它一钻进被窝,就依偎在江雪怀里,一动不动。信原毛皮发出的阵阵暖流温暖着江雪的前胸,并很快涌遍她全身。这一夜她果然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等江雪早晨醒来时,信原早已醒了,它调皮地用前蹄轻打江雪,然后猛地跳起来,跑到室外的高原玩耍。江雪也赶紧起来,出了帐篷,正好看到扎尕。扎尕打趣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江雪不好意思地笑了。 以后,每当夜幕降临,信原就主动往江雪的被里钻。有了信原挡住阵阵寒风,江雪的夜晚从此不再寒冷。到后来,大家都会争着抱信原和自己同睡。 信原就这样成了众人的宝贝。它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志愿者,把温暖留给了一个又一个最需要它的人。
碑向蓝天,相信高原的藏原羚走了 2002年5月,信原来到这里已经10个月了,现在的它已长成了一个“小伙子”了。一天,信原又变得烦躁起来,而且见谁顶谁。扎尕看了一下它的生殖器后,对众人说:“信原成年了,野生藏原羚种群才是它的最终归宿。”经过一番讨论,大家决定为信原举行一个成年仪式,为其送行。 几名志愿者纷纷送给信原成年礼物,有的送给它藏刀,有的送给它精美的仪器,并都一一挂在它的脖子上。然后,由扎尕带领,众人领着信原来到它母亲的坟前。面对着远方的雪山,大家跪在草地上大声祝愿,希望它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它一生平安……信原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随着众人“咩咩”地叫着,声音中充满着悲壮。 5月20日早晨,扎尕带着信原驱车去寻找藏原羚种群,他走了两天时间,终于在一个叫错仁德加湖的地方看到了10多只藏原羚在湖边吃草。他把信原放出车门,驱赶它加入到自己的同类之中。信原的耳朵动了几下,双眼注视着前方,然后向自己的同类奔去。扎尕等人看着信原矫健的身影,想到近一年来与信原结下的深厚情谊,眼泪夺眶而出。 车开出去几百米后,扎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没想到信原正跟着车往回飞奔。信原这是舍不得离去啊。扎尕加大油门,心想,车快开一段时间,信原追不上了就会放弃。车奔出去有10公里了,扎尕再用望远镜回头一看,信原还在追着他们的越野车。扎尕把车停下来,与众人一道站在车下等待。不大一会儿,信原就大喘着气跑到了他们面前,一头扑进扎尕的怀里。 扎尕让信原上车,然后又驱车来到那群藏原羚吃草的地方,强行把它推下车。这次扎尕他们头也不回地开车就跑,走了大概有10多公里才停下来。扎尕用望远镜回头看,信原又追回来了。扎尕看着奔跑的信原越来越吃力,再也不忍心了,于是等信原跑近后,把它又抱上车,然后重新回到了沱沱河保护站。 也许是这天追赶扎尕的车太过疲累,受了风寒,信原一回到保护站就病了。它一动不动地趴在保护站的帐篷前,连续两天不吃不喝,眼睛半闭着不住地流泪。扎尕一摸信原的额头,热得烫手。他赶紧外出采来草药,为信原退烧,但收效甚微。扎尕只好将它送到几十公里外的唐古拉山乡医疗站。令人意外的是,尽管兽医用尽了各种办法,但信原的健康状况还是一天天地恶化,它的眼神也一点一点变得暗淡。 5月26日凌晨2点钟,信原在众人的泪水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扎尕伤心地对众人说:“信原一定是以为我们不要它了,所以难过……” 信原的遗体被安葬在它生前经常玩耍的山坡上。 2002年5月29日,在沱沱河保护站,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为信原举办了隆重的葬礼,由管理局局长才嘎主持,30多名志愿者参加。这是在海拔4800米高的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上,第一次为一个野生动物举办的罕见葬礼。才嘎在悼词中说,信原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与同类相比,它得到了它的同类最渴望得到的,那就是人类真诚的爱。为了信原,为了所有的野生动物,为了人类,我们呼唤:爱护生命,爱护动物!愿信原安息! 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还在信原的墓地为其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道:信原之墓。 2003年5月,在信原一周年的忌日,沱沱河保护站的全体工作人员和来自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几十名志愿者,再次来到信原的墓地,为它献上高原最绚丽的花朵和最洁白的哈达。 信原的故事感动着更多的人们。凡是来到这里的人们听到这个故事后,都会来到“信原之墓”前默默祭奠。这给关注可可西里、关注自然环境的人们昭示着一个亘古不变的信息:生命是平等的,野生动物和人类在地球上应该享受平等的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