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文化闻人英若诚先生

文：ZKOCT

报载：12月27日凌晨1时35分， 我国著名表演艺术家、翻译家英若诚因患肝病导致的呼吸和循环系统衰竭，在北京协和医院辞世，享年74岁。

这条消息已经见报数天了，因为自己的浅薄，我本不打算说什么。人有生就有死，这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客观规律，大亨也好，乞丐也罢，不论多么辉煌或落寞，最终都殊途同归地走上了这条路。如果说文化界也有“大亨”级人物的话，英若诚当之无愧。

英老爷子中西文化兼通且均造诣不浅，早年就有“英大学问”之雅号。逝世后，得到了文艺界同行兰天野、郑榕、文兴宇以及浦存昕等的高度评价。和当今影视当红明星不同，英老爷子一生塑造的艺术形象绝谈不上非常之多，友情出演、客串演出者除外，就几乎屈指可数了。但是，对于一个演员尤其是话剧演员来说，其实一生能够塑造几个甚至一个成功的角色就可以说是功德圆满了。记得当年很多人说过，没有于是之塑造的王掌柜，话剧《茶馆》就会变得没有滋味，实际上，老、小刘麻子如果换成英若诚以外的人来塑造，该剧的艺术感染力也自然会大打折扣。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骆驼祥子》中，你简直不敢想象换由他人饰演刘四爷，那会是怎样的缺盐少酱，没滋没味。是的，英若诚塑造的舞台角色谈不上多，但是，当你闭上眼睛回忆一下那些熟悉的剧目，你会发现，英若诚塑造的角色还清晰地活在那里，是站立的形象，远没有爬下。

除了从事表演事业登峰造极外，英若诚还从事翻译著述方面的工作。其实，英若诚的最大功绩可能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中国的文化介绍给西方（把《茶馆》、《家》等中国杰出文艺代表作品译成外文）的同时，又把外国经典剧目介绍给中国观众（把《推销员之死》、《请君入瓮》等莎翁名著介绍到中国），承担的是文化大使的神圣使命。而且，由于英老爷子的舞台艺术出身，他的译注也讲求朗朗上口，别有韵味，同时也非常讲求信、达、雅，应该说他的译著篇篇都是精品。

如果说英若诚的文化艺术修养是足以骄人的，那么，他的为人处世同样也堪为楷模。人艺副院长任鸣给出这样的评价：“英若诚是我非常非常崇敬的艺术家，他也是一位非常亲切的长者，一位杰出的演员、导演、学者和翻译家。” 任鸣说，英若诚讲起表演理论来，真是大俗大雅。他对后辈也非常关爱，即使后来身体很不好，还总是到剧院看戏，小剧场的戏也看，看完之后还给演员说戏，鼓励后辈。大家都说人艺是学者型的剧院，但是像英若诚这么博学多才、多才多艺、具有大智慧、大文化修养的前辈是非常罕见和值得敬仰的。“他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人物，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人民艺术家！” 另一位文艺界领导濮存昕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他们这些人艺的老艺术家真的是匍匐在生活上，和生活、时代以及周围的人融合在一起，对民俗、家长里短、人情世理都太通晓了，从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但同时一生中都在寻觅大学问、高层次的审美。他们永远是人民的艺术家，他们的为人境界永远值得我们尊重。英若诚是人艺老艺术家这个最高层次的核心团体中的一员，他的很多真知灼见，对吸收外来文化的经典，推动中国戏剧艺术和剧本的发展，都是具有战略性的。这再一次印证了，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首先要是一个伟大的人！正如国画大师徐悲鸿所言：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英若诚在阴霾遍地的年代也从来没有低下过他那颗高贵的头颅，而是以他一贯的风趣幽默对抗着外界的邪恶，内里则始终葆有外邪不侵的忠贞，因为他的内心世界始终有春天在，永远是阳光灿烂。

一代大师在《安魂曲》的陪伴下默默地走远了，留给我们的是宝贵的精神财富（最后留下的是重新翻译并在病中亲自校对的古巴剧本《甘蔗田》，据说是临终前不久刚刚完成的啊）。这样的文化泰斗级人物真的是走一个就少一个了，让人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在很多老朽老到龙钟地步还都在占着位置指手画脚的时候，年仅74岁的英若诚却先他们而去了，每每想到这里，我感到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悲哀。愿英老爷子在天上安息！

附记：知道自己在这个题目下写出来的东西一定肤浅，还是写了，因为，比一举一动都在网上和现实中产生很大影响的某些明星相比，英若诚的逝世，更是一件大事。要声明的是，怀念其他明星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纪念英若诚这样的真正的文化人也绝对很有必要。

                                       2003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