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元前571年，在涡河北岸的宋国相地，老氏家族又添了一位小成员，他就是后来对中国历史特别是思想文化史产生巨大而深远影响的老聃。

老聃童年的命运是不幸和孤苦的。在他还没出世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去世。刚生下的老聃长着一副大大的耳朵，没有父亲为他取名字，亲友就根据他的耳朵大，给他取名聃。聃，就是耳漫的意思，也就是说耳大垂。老聃出生的那年是庚寅年，也就是虎年，亲友就叫他小李耳，就是小老虎的意思。当时江淮之间人们把老虎叫做“李耳”，老聃的家乡曲仁里一带也把虎叫做“李耳”。乡里邻居们都叫他的小名李耳，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时间长了，后来人们就误把他的小名李耳当作大名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李耳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孩子，他同情流浪乞食的穷人，帮助有病的小伙伴，他为乡邻做好事，他说话算话，但很少说话。李耳又是一个肯动脑筋，善于向自然学习的孩子，遇事肯动脑筋。他的第一位老师是“合欢树”。有一次他和小朋友争论树的名子，那位小朋友看到树的一面写有“槐”字，就说是槐树；李耳看见树的这一面写有“楝”字，就说是楝树。最后才弄清了原来是“合欢树”。从此以后，他认识到看问题不仅要看正面，还要看反面。他从善鸟恶鸟的外形相似，认识到善恶难分，要区分善恶，必须静心观察。

老子家乡相邑【亳州】是著名的牡丹之乡。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卖牡丹根的人，李耳和伙伴们围了上去。那人把一个红布单子铺到地上，从小箱里拿出牡丹根说着顺口溜：“一朵牡丹放红光，光彩照人满院响，香花足有碗口大，大人小孩都沾光。”李耳听了便买了一棵牡丹根。十天以后，牡丹根发出了嫩芽，之后长出了叶子，再以后长成一棵手指头粗的小树。可是左等右等，咋着也不见它开出牡丹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棵“狗尿蒺”树。李耳很生气。第二年春天，又来一个卖牡丹根的。李耳问：“你卖的是‘狗尿蒺’子还是牡丹？”那人眼一瞪粗声粗气地说：“就这一堆，爱要不要！”李耳心里说，这人说话实在，脾气耿直，不妨买一棵试试。李耳把牡丹根埋在院里，上了肥，浇了水。十天以后，枝杈上便拱出十朵象碗口那样大的牡丹花。李耳高兴极了，逢人便说：“两个卖牡丹根的，一个说得天花乱坠，结果是假的；一个有一说一，结果是真的。真是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涡河的流水如同曲仁那生长牡丹的土地一样启迪着小李耳的智慧。春天，河水汩汩的流进了地里，滋润着土地，滋润着种子，滋润着万物。秋天，是干旱的季节，大地干烈了，一道一道大口子，渴望着水，眼看成熟的庄稼黄了，干枯了。种田人忙着祭神求雨，人们狂喜欢呼，手舞足蹈。小李耳的童年几乎年年都要在这中雨和欢呼的疯狂场面中度过许多不眠之夜。没有水就没有万物，没有生命，没有人。劳累了一天的牛，贪婪地喝着水，甜美地舔着鼻子；种地的人归来喝上一碗水，满心舒畅。水是伟大的，万物和人都是那样离不开它。但涡河的水默默的流淌着，日复一日，无需自我表现，无需人们的表扬。水从不争强好胜，它能忍让一切，石头挡住了去路，它绕开走，无声无息的奔流。水又是那样谦虚，总是往低处流去，尽管低洼的地方有许多污秽的东西，但水从不嫌弃，愈是低处的水，就愈能容纳涓涓细流，从而汇成湖泊。水是那样的有力，它载着无数船只，把它们送往想去的地方，小李耳每天在涡河里都能看到上百只船从远处来了又消失在远方，但是涡河一旦发起怒来，船覆船翻，毫不留情。水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却又具有无坚不摧的力量，涡河岸边的坚硬堤岸在河水的冲刷下不断坍塌，屋檐下的青石板从屋檐滴下的雨水凿出了一个一个小窝窝。小李耳看着想着，他告诉小伙伴们：“水多么伟大！希望咱们都来学习水。”

经过整个冬天的休息，万物复苏了。粗大的老槐树又冠盖如荫，象一把硕大无比的伞，顶天立地；庇荫着在她的怀抱里嬉戏的孩子。几个孩子喜欢手牵手把槐树围起来。在孩子们眼中，这大槐树就是最强大的靠山了，是任何力量也摧不跨的。大树根边，几棵小草艰难的拱出地面，那么细弱，在微风中摇曳不定。奏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狂风几乎把小草吹得贴伏到地面上，而大槐树在狂风中得意的摇着身躯，似乎在说：“看！我多么强大，我什么也不怕！”一阵刺眼的电闪之后，震耳欲聋的惊雷将大树折断了。孩子们躲在一边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雨过天晴，李耳跑到大槐树倒下的地方，小草迎着阳光挺立着，草叶上还有水珠在闪动。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刚才的见闻，李耳又陷入了沉思。

涡河边上人们的住房是用土坯垒起来的。每到冬天人们制作很多土坯，晒干了，就把它们堆放在一起，外形如同房屋，只是小得多，等盖房子的时候取用。李耳和小朋友们做游戏时常常绕着这些土坯堆玩耍，有时想要躲进去，但土坯是实的，没有门。小李耳若有所思地说：“怎么没有门？是实的，空的才有躲藏的地方啊！”吃饭的时候，李耳又瞅着碗罐琢磨起来：“这碗罐要是实的呢？我还能用来盛饭盛汤吗？”过了几天，李耳凑个机会跟大人们到烧碗罐的窑上去。大人们推着独轮车，李耳跟在后边。看着转动不停的车轮，李耳突然感到新鲜了。车轮为什么会转动呢？大人告诉他，车糓是中空的，插上一个轴进去，人推车，就是靠着车轴在车糓中转动。“如果车糓中将是实的，不是空的呢？“李耳边走边想。到了窑上，李耳留神观看了陶工们是怎样把泥坯子中间掏空的。渐渐地似乎悟出了一个道理：无，是什么也没有的，但是没有它，就没有事物的用处。房屋里面时空无的，碗罐中将时空无的，车糓中间也是空无的，无的作用很大啊！

自然、生活，就是李耳的第一位老师。

李耳虽然从小失去了父母，但是他毕竟出身于士大夫家庭，书是不少读的。他是一个手不释卷的勤奋好学的孩子。可能因为他的苦学，这个失去父母的少年终于得到了族人的帮助，给他请了一位名叫商容的老师。

商容见李耳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好学深思，就进一步的启发李耳认识守柔的大道。他张开嘴让李耳看，问道：“我的舌头存在吗？”李耳说：“是的。”商容又问：“我的牙齿还存在吗？”李耳回答说：“没有了！”商容问道：“你知道我问你的这一问题的深意吗？”李耳立即回答道：“您老年寿很高了，舌之所以还存在，不正是因为它的柔软吗？齿之所以落尽了，不正是因为它的刚强吗？”商容听了李耳的回答，非常高兴的说：“是的，是的，你的理解完全正确啊！舌因为柔软而能长久存在，齿因为太刚强而先落，这个道理不仅对于舌齿如此，天下万事都是如此呀。现在，你懂得了这个道理，我已经把最根本的东西给了你，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给你的了。”李耳听着商容的教诲，脑海里不时呈现出屋檐下那块被水滴凿出的小窝窝的青石板和那棵被狂风吹折的大树和树根边那些柔软的小草的形象。

涡河岸边，麦苗在寒风中抖动，它很柔弱，但狂风吹不跨它；到了夏天，麦子黄了，麦杆笔挺的，但却枯槁了。自然界地生物不都是如此吗？李耳悟出了这个道理，便告诉人们：“人之生也柔弱，柔弱者生之徒。”他所悟出的道理，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口耳相传，连在晋国的叔向也知道了。后来叔向在回答韩平子的问题时，引述了李耳的这一观点。

李耳的人品，思想和学识渐渐为人们所知，他又是史官世家后裔，当周王朝史官告缺的时候，就选中了他，于是，李耳担任了国家书馆管理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