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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摒弃虚假的生活？
王克楠
作为有深度的散文，应当怀抱着诗的狂想，飘逸着哲学的韵味，应该有探究、思索，具有深度的疼痛以及欢喜，这样的散文耐得住品味。 严格地说，任何文体都是需要自由精神，而散文尤其是这样的，需要作者运笔流散自如，需要打破形式上的拘束，需要作者几乎每一篇散文都可以体会"散文原来可以这样写的"的惊叹。在中国散文的历史上，唐宋八大家--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苏轼，苏洵，苏辙，曾巩的文章掀起了中国散文的第二个高潮，如果说先秦诸子百家是中国散文史上的第一座高峰，那么唐宋八大家就是中国散文史上的第二座高峰；毫无疑问，散文比别的文体更加需要作者的思想和艺术方面的深厚修养，所以，很多时候，我很惊叹那些把散文写得像小说的人，也惊叹那些把小说写得像散文的人。 虚假的生活表象对人很有诱惑，让人感到仿佛找到了散文的突破口了，其实还离迷人的散文相离十万八千里。热闹喧嚣的生活只是人生的一种表象，无论是国家之间的关系，还是集团之间的关系，推论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这样的热闹表演都是为了利益，在利益的诱惑下不可能有好散文。人生需要利益而散文需要远离利益。散文写作需要一种大气象，触角甚至应该伸向自然科学、哲学等，而不是琐碎的没有意义的现实生活的碎片，更不是无病呻吟的"抒情"，散文写作者负责提升读者，而不是做现实生活的照相者。一个作家要对自己熟悉的写作方式的突围，不能总是重复自己（必须的），要有勇气迎接创新的挑战，而眼下我们的散文太讲究抒情了，在"抒情"的大旗下，很多浑厚的东西被阉割了，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从理论上说，作者和读者的关系是平等的，但不是绝对平等的，优秀的作者总是要承担一些对读者审美水平提升的责任。 写散文的时候，作者需要要体会心灵力量的强大，这样的强大不是虚伪的强大，不是依附在陈旧的话语制度上，进行陈词滥调的议论和抒情。这样写的时候，写出的散文仿佛失真了一些，尽管如此，也许是最好的散文。有些散文的表面的"不真实"却是含着真正的真实。一定学会尝试将文字引至心灵和梦，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散文魅力。俄国小说家契诃夫就这样谆谆告诫初学者："作家务必要把自己锻炼成一个目光敏锐永不罢休的观察家！--要把自己锻炼到观察简直成习惯，仿佛变成第二个天性。"把观察锻炼成习惯，锻炼成第二天性，说的很到位，但是，观察不是简单地用肉眼照相，而是一个人综合素质的反映，需要将用耳朵去聆听，用身体去感受，更重要的是要用心、用脑去思索--这比前者更加重要。同样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同的作家写出的东西有天壤之别，问题在哪里？心灵也。在散文作家的虚构能力问题上，周晓枫是这样说的："虚构是文学最令人迷恋的品质，因为它展现可能性。""我说真话的时候，有时看起来更像虚构。"我是赞成她的说法的。虚构有一个度，这个度多大？就看作者的心灵能多大，也看读者能体会出的东西有多大，千万不要在不能接受的时候，就咋呼"失真了"，"太失真了"。 比如说过日子，许多人会认为生活的太平淡了，简直可以说平淡无奇，可见人的心灵是倾向于不平凡的。人们做上了火车，总是会有一个梦，感到远方有一个神奇的幻境......这是符合人性的，散文不能和人性的走向对着干，要学会顺应人性，要学会审视自己的内心生活，保护自己的心灵冲动。要学会了解秘密--自己的秘密和事物的秘密。对于人和事物，决不能做表面的解读，表面的解读，对自己和对世界都不负责，人需要复杂起来，需要从一个解密者的角度来解读世界，要保持对于世界的好奇感；事物是复杂的，是多元的。写作者对于事物千万不要急于做表面的结论，结论越早，越是愚蠢。 因此，一个逐渐伟大起来的散文作家，经过了属于个人的崇拜和模仿阶段以后，一定要学会背叛，背叛自己的前辈，背叛那些似是而非的"经典"。我们的前辈，尤其是白话文运动以来的似是而非的专家们，为我们制造了多少牢笼啊。许许多多的所谓经典作品并不是真实的，写出来并在市面上流行的，仅仅是虚假的生活表象，而是远离真实的，对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一个写作者是作为一般的写字人，还是伟大作家，就看能不能扎实地背叛一些东西，能不能打破生活的束缚，其中包括打破地域的束缚，不能把自己定性为某一个地域的作家或者哪一个人群的作家，（悲哀的人很多人把束缚作为幸福）。在这个问题上，我赞同祝勇先生的话："经典的意义，只在于告诉我们不要照着它的样子写，或者说，经典就是用来背叛的。" 散文怎样才能写的迷人呢？很难，但是标准还是有的，就是散文一定要真实，再真实。否则，写出来的文字只能让读者感到恶心。庄子认为人生有两层境界，第一层是一个人没有主见的时候，要受外部环境左右，被环境改变。第二层是有主见之后，不再受外在环境左右了，是自己改变自己。诸子百家里最有文学修养的是谁？我说不好，庄子至少是其中的一个。庄子的老妻死去了，他能敲着盆子大乐，这就是一般人难于做到的。文学家是做什么的呢？他们不是做道德上的圣人，而是做人性的观察和实验（通过虚构），从这个角度说，文学家适当地保持一些嗜好而生活的不规范，反而有助于一个人成为伟大的文学家。 我们总是看中散文中呈现的"思想"，思想在哪里呢？就在真实之中啊，没有真实，思想就无法附丽。要写好散文，必须摒弃虚假的生活表象，就需要写得真实，就需要深入到你要写的事物中，这就需要作者不能简单地孤立地看一件事物，一定要看到这件事物和另一件事物之间的关联。尤其要学会"用第三只眼睛"观察事物，不能简单地平面地观察事物。千万不要把写作当做一件表面的事情，更和政治的鼓动无关。你在散文呈现的是"事物"还是"事情"呢，对这点要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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