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观荷

王克楠

      已丑年六月，正是荷花开放时节，余伴友去南戴河荷园看荷，抵时夜深，荷花深睡。下榻处名为江南水乡庄园，青瓦雪壁，红柱长廊。晨起，出榻遇雾，细珠濛濛，滋润于心。出庄园东五米即是水道，乘船去荷池看荷，水极清幽，余在船中坐，船在水中行。眼中映入七八朵红荷，其实仅一朵即可夺人心魄。荷茎高，高于船舷，无数的荷花，或仰或举，一一坦然也。

      前行，半亩蒲子的边缘，止有八朵白荷，大片的是红荷，再远处是白荷，红荷可共舞，白荷仅仅可写意。出映荷桥不远，水面渐宽，荷更众，荷叶亦更青翠，列队迎我，白荷红荷不绝如缕。红荷浪漫，白荷净洁，仿若一在尘世，一在天国，本为同根生，何以差距悬殊耶？爱人爱荷，尤其爱白荷，以为白荷有气节，不为名所趋，不为利所动，自强自爱，挺于众荷而卓越焉。船向北，水面无静，众多鱼儿将水面用尾巴摔打的涟漪四起，波澜汇集，此起彼伏，池中红荷趁机翩翩起舞，展现万千风情，而白荷不为所动，矜持得很。船过，余不忍打扰它们。

      顺风前行，境界逐渐宽阔，水愈浅，花愈密，一阵红荷，一阵白荷，一阵白荷，一阵红荷，恰如阵阵荷雨，把身心冲洗的干净清爽。红荷不再妖艳，白荷不再矜持，一一开放美艳自然，游荷人身心与荷同在。心生荷意，渐而生变，荷我不分，荷即是我，我即是荷，二者已无界限也。有风吹来，一瓣荷花竟然飘至船头，捡起，置于手掌，手掌也红了。百亩荷池似无声，恰有声，貌似无语，万语千言皆流淌在花瓣之间。心之若骛，想到了周敦颐对荷花的描绘："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余在荷池中，此境界化入彼境，万般事体放了下来，止有一条船，一只鹤，一片荷。

      湖边有芦苇以及蒲子，其青翠可传至丘陵之巅，高低参差，高低尽由绿色包裹，高亦不高，低亦不低。余与芦苇以及蒲子有缘，尝于白洋淀中探访野性芦苇，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眼前芦苇以及蒲子，株株雅致，似青衣少女，又似青春少年，收天地之下灵气，远离市尘之喧嚣，独守湖边，护一池荷花，有了几分儒雅和文气。生平与芦苇以及蒲子为友，并与荷花相遇，幸哉幸哉。

      人多把荷花比为妙龄女子，其实差矣，茭荷生于水，不拒淤泥，惊艳于天地，是为气节也。人有节则光华，荷有节则美质。思吾辈忙碌于人世间，处人待事常不能自爱，竟然不如身边之花耳。游荷而悟而作诗：

红荷白荷俱为荷，红心白心成于心；

同在泥沼作生长，月起荷褪现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