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介绍所门外
“好,婚姻介绍所真好!”我心里在喊。
按照小白的情况,那张寻求配偶基本条件的表格我是这样填写的—— 年龄:二十五岁左右 职业:同体育运动有关系 性格:热心帮助人 相貌:五官端正,秀丽,左耳朵下有一颗黑痣。 其它条款,如经济条件,家庭概况等,我都用“随便”,“无特殊要求”等字眼带过。
我把表格递给老陈,他一边看一边问:“哎?年轻人......职业是同体育运动有关系,这......”
我说,“因为我是体育教师,我希望我将来的伴侣能理解体育工作。”
“哦,应该,应该。”老陈拍拍脑壳,“你的意思是象体育用品商店的售货员,体育广告员之类的职业了?”
我点点头:“也包括体育馆售票员。”
“嗯?”老陈又发出疑问,“相貌是五官端正秀丽,左耳朵下有一颗黑痣?......这是什么意思?
“这......”我只好现编词了,“我妈说家乡有个讲究,左耳朵下的黑痣象征吉祥和幸福。还说,这样的姑娘贤惠,我这当小辈的也不好违背老人的意思。”
“好,孝子,孝子,你这样的年轻人现在不多见罗。”老陈说着把我的两张表格装进婚姻档案袋里,“请留下电话号码,等候幸福的会见吧。”他热情地送出朱红小门,紧握着我的手说:“年轻人,请放心,我三十五岁才结婚,对寻找对象的苦恼深有体会。尽管你要的条件比较特殊,但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一定给你找个满意的。”
以后的日子是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平时不为我所注意的电话机突然在我心里占有了重要位置,一听到电话铃响,我总是跑过去第一个抢着接。没课时,我就坐在电话机旁,抚摸着话筒。我第一次发现电话机是这样美丽,玫瑰色的外壳,镀铬拔号盘闪闪发光,绿色螺旋形的电话线可长可短,象节日大街上装饰的彩练。啊,更象牵动我美好姻缘的彩线。
十天以后,美丽的电话机终于传来婚姻介绍所那幸福的信息——“对象已找妥,明天下午三时在公园东门边凉亭第一次见面,右手拿报纸的姑娘便是,去时请手里也拿上一本画报,以免搞错。”
我刮了脸,理了发,衣冠楚楚地向公园进发,那气势,风度,依然象外交官出国执行重大使命似的。
太令人失望了。见面对象不是小白。从外表看,那姑娘长得也还端庄,左耳朵下也真有一颗黑痣。只是那双眼睛在我看来,总显得那样呆板,木然,缺乏感情色彩。远比不上小白那样清澈透明,闪烁着纯洁善良的神韵,象有火花在迸射。那姑娘说话时也没有姑娘们特有的清脆悦耳的动人声调,而是少气无力,没有一点抑扬顿挫,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用低沉的平音,而且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在嗓子里哼哼。听她说话就象听哀乐唱片一样,让人不能忍受。于是,我只好走了。
按婚姻介绍所规定,初次见面后要向他们汇报情况。我从公园出来后,就向婚姻介绍所奔去。
我向老陈喊着:“不行,不行,再来一个吧。”
老陈拿出我的婚姻档案,抽出表格慢慢看着,问:“怎么不行?谈谈原因,是不是不够你的条件?”
我喊道:“她眼睛里没有火花。”
“火花,什么火花?”老陈宽厚地笑着,指指表格,“你要的条件里并没有什么火花呀......你们年轻人真是现代化了,要找的姑娘不但耳朵下要有黑痣,眼睛里还要有火花,稀罕......哈哈......”
我说:“反正这个谈不来。”
“好,好,这表格还有一栏是其它,你没有填。我帮你填上,要眼睛里有火花的。”老陈站起来,宽厚地拍拍我的肩膀,照例把我送到门口,握握我的手说:“年轻人,请放心,我三十五岁才结婚,对寻找对象的苦恼深有体会。尽管你要的条件比较特殊,但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一定给你找个满意的。”
第二次约会女方是个射击运动员,长得蛮不错,比小白还漂亮,左耳朵也有一颗黑痣。可是看到她,却没有见到小白时那咱舒服惬意的感觉。她那双眼睛真大,就象步枪的枪口,幽幽地闪着黑光,在我身上瞄来瞄去,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没办法,我只好再去婚姻介绍所向老陈如实汇报。他照例宽厚地笑着说:“怎么样,女射击运动员的眼里不能说没有火花吧......”
我说:“那不是火花,那是激光,我受不了。”
老陈照例把我送到门口,宽厚地握着我的手说:“年轻人,请放心,我三十五......”
第三次,我走出婚姻介绍大门时,不等老陈说完“年轻人......”的话拔腿就跑了。
我跑到巷口,失望地坐在路边的台台阶上,双手抱住头沉思着。三次失望给我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白心中的“理想人物”不是我这样的人。
突然,我眼前闪过一道阳光。忙抬起头来,是小白的脸庞。她向我微笑着,我的精神为之一振,站起来。 小白的声音如金盘滚玉:“王老师,你这是......” “我......我到前面访问一个家长。”我慌慌张张答道。
“那你坐到这儿是......”
“哦,走累了。歇歇。”我说完这句话,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不明摆着是说谎么?又赶忙说,“回见......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便匆匆忙忙离去。
走了几步我又站住了,心里暗暗嗓骂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这样胆小?”去婚姻介绍所巴不得能介绍到小白,现在小白就在眼前,却连话都不敢多说,小白是老虎?是狮子?
我回过头来,小白依然在那里,一动不动,象一尊希腊女神像,正凝视着我。
我转回身,鼓起勇气,一步步向小白走去。我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脚尖,用低低的声调说:“我满怀希望来到婚姻介绍所,可是几次见面都不成功,今天已是第三次了,我很痛苦。”
小白说:“我同你一样,也在婚姻介绍所登记过。也是三次会面,三次都失望了。”
“那你。。。。”我心里闪起希望的火花,感到心在胸膛里嘣嘣直跳。
小白没说话,我俩顺着林荫漫步着。我不禁问:“象你这样的职业,经常同那些体育名流接触,难道还物色不到一个合适的?还需要到婚姻介绍所来登记?”
※※※※※※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来去随意,任天际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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