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个人最好的样子就是静一点
哪怕一个人生活
穿越一个又一个城市
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仰望一片又一片天空
见证一场又一场离别
于是终于可以坦然的说
我终于不那么执着
我喜欢收藏。
邮票,硬币,书籍,首饰,衣服,甚至玩具。
98年世界杯足球赛好象是在法国,那年我在比利时。
我经常去邮局给国内的亲人们寄信以排遣我在异国他乡的寂寞顺便似乎也炫耀了我莫名其妙的幸福。
有天我发现排了很长很长的队,那队排在门外曲里拐弯的甚是壮观,出于好奇问人家为了什么,曰:买世界杯纪念邮票。
我二话没说也排上了。
到我的时候邮票没了,只剩了俩枚小型张。我拿着那俩枚小型张回家跟先生懊恼说今天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先生安慰我,别在意。他随即就跟在法国的同学联系了,他同学答应给我寄点邮票。我满怀希望的盼啊盼,邮票寄来了,却只是一些普票,他那同学不懂集邮。我更失望了。先生作为弥补给我买了几小袋旧邮票回来让我整理着玩。
那段日子我好开心。
查字典确认那些邮票的出身成了我连饭都顾不上做的理由。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语言不行)先生就会来帮我。
有一些英国的盖销票,我是在邮票里认识戴安娜王妃的。
"她宛如上帝的天使,带着仁爱与至美来到人间,为充满斗争和恶行的世界带来一束善与美的玫瑰色光辉。如今她已经完成了上帝的使命羽化而去,将一个迷人的美丽形象永远定格在人们心中。"
当我在日本跟邻居主妇交换邮票玩的时候,才知道她在日本也很有人气。
叹,十几年过去,关于她的一切都已经风轻云淡。
我不断的痴迷到近于疯狂地买邮票。
99年底日本发行了一套《百年史纪念邮票》,一个月出一集,前后出了17个月才出全。我从第一集开始,相关的明信片,册,甚至连它的宣传纸都一张不拉的集齐了。
其实那邮票集得没什么意义。当时由于发行量过大,没有升值空间。而投入太多(我当时就为此投入了有四万日圆吧),也让周围的朋友质疑我的行为是否太过了。
我的好朋友金谷也是喜欢集邮的。她曾给了我一些她珍藏的昭和50年的邮票。75年吧,日本天皇访问美国的小型张。72年中日实现的邦交正常化。我其实很想问她找找关于中日建交的邮票。可她没有,就又给了我一套《一寸法师》一套《こぶとりじいさん》。
就是这个喜欢邮票的朋友,有一天却很委婉地跟我讨论,当你需要钱的时候,那些邮票能帮你什么?
这句话总让我在想买邮票的时候想起。
也仅仅是想起而已。02年的世界杯在日本和韩国进行,我好不快意地买到了纪念邮票和纪念币。
性格使然,追求圆满,追求完美,让我常常顾不上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我那时痴迷的还不仅是邮票。由于机缘巧合,有先生的工作背景,我还收集硬币。在欧洲时很幸运的收了有十几个国家的,最全套的只有马克。德国人最认真,你说要换俩套硬币,他就整整齐齐的换给你。法国人就不这样了,换给你一大堆,自己去整理吧,整理半天连一套都全不了。一个跟先生在同一个实验室的俄罗斯小伙子,知道我有这个爱好时,还给了先生好几枚前苏联时期的硬币,其中让人惊奇的是竟然有一枚是塑料的。一个玻利维亚女人请先生帮忙修改论文,在我的央求下,先生跟那女人给我换了一套玻利维亚的硬币回来。那硬币跟瑞士德国法国英国甚至荷兰的比起来很是有点寒酸的味道,但我还是很珍惜。毕竟很难会去玻利维亚换硬币。
更过分的是我有一阵迷上了首饰。先生后来可曾后悔过带我去安特卫普钻石工厂参观?没问过他,他也从不曾说过。在我们还很不宽裕的时候,我很自私地恬不知耻地享有了先生买给我的好几颗钻石。在一次聚会的时候,还跟几个主妇一起梦呓着说,我的理想是钻石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珍珠黄金白金首饰各有一套。
若干年后的今天,当我把很多首饰都送了人,自己只戴一个朴素的十字架的时候,我才稍稍的反省着朋友那句话的深意。
我是从高中开始集邮的,那时候困难没钱买邮票,也不懂怎么集,遇到自己喜欢的总是买俩张便宜的完事,比如《仕女图》只买俩张8分和1毛的,最贵的8毛钱的那张就不买。更不懂得去买2元的小型张。那时候找邮票都是从父母以前的旧信封上。撕得参差不齐,缺角断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那套票在我七找八找中竟然也找到了六张,《毛泽东的好战士刘英俊》《海岛女民兵》〈万隆会议十周年〉〈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等等的都在集邮册里给我充数。有一张林彪题词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因为是林彪的,不敢拿给人看,后来就不知道塞到哪里了。
遗憾从那时就注定了。
有次有几个也是喜欢集邮的人来看我的邮票,虽然有俩个半生不熟,可我还是很热情的毫不提防的把自己的所有都拿出来了。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最珍爱的也是最全的〈红楼梦〉和〈宫灯〉中各有一枚被人用盖销票调换了。那个痛啊悔啊,可又能怎样呢?
从81年的生肖纪念票鸡开始,我都集的是四方联。直到现在的第三套生肖票。然而我正好缺了80年的猴。
03年的时候曾有人想以3000元人民币的价格卖给我一个猴的四方联。我咬了几次牙,还是没买。
虽然我总想完美,总想圆满,可天意弄人,总是让你免不了缺憾。
我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积累,发现但凡有价值的值得收藏的东西我就正好没有。
05年我买了一套〈共和国万岁〉之后决定再不买邮票了。到此为止吧。收藏也是要有运气和缘分的。任何刻意的追求都只能带来适得其反的痛苦。
06年的世界杯在德国。
我在中国。
儿子放暑假时我正正面临着工作调整,而且那年,先生也已不再是我的丈夫。儿子一个人去的日本。我也不再关心世界杯的邮票或者纪念币。
这几年就更是拿以前特别珍视的东西随便送人。
去看望一位我尊敬的长者,带了一套〈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国货币〉想作为礼物送给他。他很婉转却也很坚持地不要。
他说:我已经老了,到了该散财的时候了。那些身外之物对我还有什么用呢?我在走之前不想让自己有太多的负担,还是轻松上路舒服,哈哈哈。。。
他给了我相当的震撼。
真的,人生在世,到底有多少东西值得我们去那么的执着呢?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把很多东西放下了。
只要有人说喜欢,我大多会笑着说那就送给你吧。如果人家说是真的吗?我会很愉快的双手奉上,说,当然。
只有一样东西我准备留给儿子。
一枚仅有六点八克的黄金戒指。
那是我们婚后怀着儿子的那个寒假,先生用他的光华奖学金买给我的爱情信物。
我已经跟儿子说过很多遍了。也许是我怕了。
越是诊视的东西往往越不会善终。倒并非主人始乱终弃,实在是上天在暗处的作弄。
我在寂寞的时候,打开柜子把玩着那10个运动snopy和10个唱歌跳舞开party的卡通娃娃时,就会想起那时为了集齐这十个又十个的小玩意,一次次的去吃麦当劳的情景。麦当劳在日本应该算是最便宜的食物吧。
若干年后我有机会把它们送给我儿子的孩子做玩具吗?
我从前的执着有什么意义呢?
我这样问自己的时候,是在我费了很多个电话并跑了几趟腿把一大套书集全了的时候。一个同学拿着他刚出版的俩本专集给我,很讽刺地说让我雅正。我很脸红很惭愧地看着我那塞得满满的几柜子书,集是集了不少,可自己看过几本?
在风流倜傥的理论家给我们讲《科学发展观》的课上,他提到了老子〈道德经〉的第81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我被他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的气势迷倒。回家就找出了〈道德经〉。
最近我开始认真地学习老子的《道德经》,还没学多少呢,可我觉得自己浮躁的心灵已经清静了许多。
来楼里溜达,就看到了这句让我动了心的话:我终于不那么执着。
由于不遵守游戏规则,占用了儿子玩游戏的时间,在儿子苦着脸一眼又一眼的腕来剜去中,心慌意乱地写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凑和着看吧。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