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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是社会主义中国历史上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年,到了毛泽东主席去世的时候,我们户差点遭受了灭顶之灾,现在想起来还会出冷汗. 追悼会全国都要开,我们大队的会场就在一个很大的场院里,会场的布置非常规范,民兵持枪围在场地外面,人们排队进入会场.老百姓和毛主席的感情很深,我们也都流着泪,大家站好后开始开会. 主持追悼会的是大队的书记,他要求大家脱帽.我们队一个头上长满疮疤的人站在我们前面就摘下了帽子. 这个人我们都叫他赵二哥,善良幽默,但是长了刨花秃,在我们面前从来不摘帽子,很是要面子.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的帽子必须摘,所以他没犹豫. 我们户有个非常爱笑的女生,夜里做梦都常笑,谁想家了和她聊,肯定会笑,偏巧那天她站在赵二哥身后,她忍不住笑了,然后我们都笑了,因为三年了我们谁也没见过赵二哥的秃头和秃头上的图案.接下来社员开始笑,民兵开始围上来.会场乱了. 这个重大的政治事件惊动了县委和县知青办,调查组很快就来了.开会前生产队长跑到户里宣布:"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不?"然后他就敲着钟喊"全到场院开大会,多听少说话呀." 500多人集合在场院中,我们很紧张,我们明白政治运动的厉害. 县里的领导讲话,让揭发最先笑的人.赵二哥上前面去了,他说"这事还是怨我这个脑袋,连我媳妇都不敢看,一看就尿裤子,怨我.'这个响当当的贫农把责任全担上了. 我们户长往前挤,我们就跟着,很有点想要冲上去的架势,打头的把户长隔在身后,这个山东汉子横在那里,嘴里还喊着"得,我先笑的." 老张是队里的饲养员兼管库员,最大的本事就是会烙饼,他挤到前面说"领导们该吃饭了,吃完了接着开.油饼都凉了,羊肉也烂了",于是一行人就随着他走出了场院,我们也都回到了集体户. 饭桌上放着一盆油饼一盆炖羊肉,我们都没吃.爱笑的女生哭了,眼巴巴问"这可怎么办?"我们15个人就喊"走,我们都蹲监狱去."性子急的,把晾在院子里的衣服都收到包里了. 那些领导被灌醉了,等他们醒来时,我们全体已经坐上生产队派的马车跑到了长春市郊区,据说后来领导们醒了,队长说"集体户这些个孩子让我送水利工地改造去了,他们都笑了,我们也都笑了,还不是那个秃头惹的祸吗,他也改造去了." 赶车的是赵二哥,押车的是山东大叔,我们跑了没多久,中国的历史就翻开了新的一页,现在我就是记住了:农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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