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与地坛》

文：白马非马

    那天，手机报头条新闻是张海迪当选残联主席。张海迪身残志坚，曾经是我们上学时候的榜样，她的当选，并不十分出乎意料。但是，不知怎么，我却联想到另一位我知道的可敬的残疾人作家，那就是史铁生。

    初次接触史铁生作品，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在漂泊中谋生存，手头的张承志、王小波看完了，就去找同事齐兄。从齐兄书架上随手拿了两本书，一本是美国畅销书作家HAROLD ROBINS的《THE ADVENTURERS》，另一本就是《史铁生作品集》。没想到的是，这两本书，都能让我看了又看，前者，我先后看了七遍，和《红楼梦》一样爱看，甚至当年有把它翻译出来的设想，当年齐兄也曾说，喜欢就送我算了，但我想，君子不能掠人之美，终究没好意思接受，而后来却再也没有拥有的机会，更遑论翻译；而后者，则是一有条件就购买了一本，可惜，很快被别人借阅，据说颇受欢迎，再去问，则不知所终了。不过，几年前开始流行MP4，我又在网络上下载了电子书，尤其上下班，路途遥远，史铁生等人作品又不时地陪在我的身边了。

    史铁生的文字，我确实没少读，但说真的，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我与地坛》。当年从齐兄处借来后，看到此篇散文，我不禁放声朗诵，齐兄也特意在我处听我的朗诵。而今，齐兄移民加拿大也有数年了，彼此为生存疲于奔波，终于失去了联系，想到史铁生文字，我自然也回想起齐兄，回想起当年峥嵘岁月，回想起弟兄二人，边读《我与地坛》边唏嘘不已的情节，心情也便幽暗下来。

    其实，据说，《我与地坛》并不是史铁生的得意文字。这篇篇幅很长的文字，在散文中，我不知道该如何归类。也许，它只能算一片广义上的散文，归类为抒情散文，它似乎并不以写景状物抒情见长；归结为记叙性散文，则里面又有着许多的议论与抒情，似乎比重不符；归结为议论性散文，又与论说为主的杂文、小品相去甚远。我只是觉得，这篇散文毫不空灵，但却绝对厚重，厚重到每每读起来，都感到心情非常压抑，很容易融入其中，产生共鸣。适逢其会的话，读了这篇散文，我足以泪流满面，然后，会有一种宣泄后解脱痛苦的舒爽感觉。每次，都能感到自己的心灵陪伴史铁生经历了一次炼狱之旅，终于读完后，也便有重回人间、再见阳光之欣喜。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这种富有哲理的语言，不是谁都可以轻而易举说出的，我并不认为史铁生真的是虔诚信奉上帝的基督徒，我想，史铁生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经历了从肉体到心灵的磨难后，已经脱胎换骨，一切都放下了的时候水到渠成了，也体会到了一种别人难以感悟的欣喜吧。

    "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加倍的"，其实，我们每一位为人子者，都应该有这样的感悟才对，那么，我们就不会只是消极地抱怨命运，甚至抱怨带我们来这世界的母亲。同样的，史铁生写到，写作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骄傲，"而母亲，却已经不在了"，"母亲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母亲也已经逝去了，我可以体会到，他写下这些话的时候，那锥心刺骨般的疼痛。我是健全的，但母亲去世的时候，显然也是放不下心来的，因为我知道，那时候，母亲一直惦记着，我虽然落脚城市，却没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拿到自己第一幢很小的房子后不久的清明，我在母亲的坟前化了纸钱，轻声地告诉母亲，您可以放心了。而史铁生，正当撒欢的年龄却残缺了肢体，他的母亲当然更是无法安心瞑目的，所以，当他终于为自己"撞出"一条路来的时候，想到最疼爱自己、最不放心自己的母亲却无法分享到自己的成功喜悦，悲伤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了。

    其实，说实话，我不敢说是喜欢史铁生作品，因为，他的其它文字，我都很少读，甚至连他今年入选矛盾文学奖的作品也还没抽空拜读，当然，我还是认为，那一定是非常优秀的，这主要是因为，能入选本身已经说明问题，而且更因为我到底读过他的一些作品，尤其当年，我很认为自己是读懂了史铁生这个人的。不过，我始终认为，一个作家，即便他著作等身，其实一生能有一部作品真的让人读到痴迷程度，那他显然就已经成功了，所谓传世文章不再多。当然，我的共鸣，对于史铁生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这篇早期作品至今还让我看了又看。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有着一定意义了，因为我总能从中读到一颗真实的心，总能对他的感悟产生共鸣，也就总可以从中汲取自己所需的一些力量。

    《我与地坛》，我还会读，不知再读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