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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一缕阳光，拓一角宁静 --《巷子里的阳光》解读 余妙霞(开平市开侨中学，广东开平529300) 当我们被大街上的人流车潮裹拥着前行时，当我们把自己囚进高楼深院时，我们往往会失去生活最真实自然的一面，失却了与生存环境相互依存的舒缓感和安全感。这是王克楠在《巷子里的阳光》这篇散文中要告诉世人的。 《巷子里的阳光》是王克楠的散文代表作，有评论说"他自吟自说，语言琐碎，在他凡俗的生活光影中透射出一种怀旧的和真切的阳光味道。"这篇散文确实真诚地把暧融融的阳光洒向读者，然而作者的目光并不是仅停留在"凡俗的生活"表层，而是努力透过对这些"凡俗的生活"的赞美来告诉人们，在现代生活进程中，我们到底遗失了什么？在高节奏的生活中，在喧闹的生存环境中，我们要怎样才能拓一角宁静，让自己的心灵得到舒缓？ 文章一开篇就把读者带入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巷子："出了门便是一条巷子，至少要拐过三道弯，拐过三条宽宽细细的巷子，就能到人流叮当的马路上。""我很高兴有那样三道弯，倘若没有三道弯，大街上的尘土就会毫无阻碍地逼入我的院子"，实际上，这么一条巷子三道弯，阻隔的不仅仅是"大街上的尘土"，最重要的是把"人流叮当"的马路隔离了开去，在拥挤、热闹、聒噪中圈出了一方逍遥化外的净土，一个世外桃源：阳光驻留在这里，滋润了巷子里的生活，温暖了巷子里的生命，给了巷子里的人们以平和坦然的心态。他们安然守着这条古老巷子里庸常、琐碎、简朴的生活--早上睡到太阳晒热屁股再起床，中午在家饮茶或睡午觉，下午坐在树下打毛衣聊天或修自行车，傍晚，人们在依依惜别的阳光中洗菜、洗衣、下棋、乱支着。而"晒老爷儿"的老人们，随着阳光眉飞色舞地打开了话闸。阳光、巷子与生活在这里的人是何等的和谐，人们应和着日出日落的节拍轻松自然、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又是何等从容地走出生、老、病、死的悚惧，生命的出现、成长与衰亡在他们眼中就如日出日落春夏秋冬的运行一样自然与平常！ 文中的"巷子"实际上象征着我们曾拥有的那种宁静、质朴的生存大环境，这样的环境曾滋养出人们恬静、悠闲的心境，使人们坦然享受阳光下自在、纯朴的生活。这样的巷子、如此般的生活在我们当今的生存环境中已很难找到了！它成了我们在奔跑着前进过程中遗失的一个梦！这样的巷子在城市化的建设进程中被淹没、被拆除，被高楼大厦、阔街大道所取代，这是发展的必然，巷子无法拽住时代前行的脚步，也无法圈住人们投向高度物质文明的目光。即使在某个城市的一隅还遗下那么一条巷子，面对外面的繁华热闹，面对巷子的落后、简陋和困窘，巷子里的人也只有怨艾而没有多少留恋了。 对此，王克楠自然是明白的，但他只是想告诉人们:一旦完全抛却了"巷子"，失去了"巷子"这个依托，人的本性本态也就发生蜕变－－人们在飞速发展的社会中，为了生存而剧烈地竞争，大量地获取；在声色聒噪中尽情的享受或渲泄。人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已处于一种躁动、疲惫状态，而这样的环境又是一个强力的磁场，人在这样一个磁场中高速运转，身心疲惫，甚至竭斯底里，却又无从跳出。 王克楠如一位超然于喧嚣之外的哲人，他深谙科学的出现并不能否定或阻止人们日益增加的物质需求。他只想告诉人们，人的生命个体是短暂有限的，"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庄子·养生主》）如果我们要在"有涯"与"无涯"的紧张矛盾中寻找一个平衡点，舒展心灵，拓展精神层面，就要在生活的快节奏中，懂得什么时候该放慢自己的脚步，让自己的心灵在"巷子"里驻足一会儿，给心灵一个舒缓的空间。所以他才苦口婆心地劝那些从巷子里回返的人们"你们至少可以在小巷子里驻足一会儿，看看小巷子里意味无穷的阳光啊。" 阳光的"意味"，只有在我们"驻足"欣赏时才能够体悟，我们只有怀着感恩去珍爱自然一切赐予，才能感受太阳博大恒久的美，才会在匆匆赶路时驻足一会儿，从一抹阳光、一缕清风、一片浮云中感受宇宙生生不息的气脉，你才有了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的丰富、广博的精神层面，你才能坦然地恪守人性中最质朴、单纯的美好情愫，在简单中达成宁静致远的境界，在喧闹中永远筑起自己的"巷子"，蓄一缕阳光"阳光"，为自己的心灵拓出一角宁静。只有在简单、宁静中提升起来的人格，滋养出来的生命元气，才能在自然的循环往复中代代相传。因而作者语重心长地劝诫："重复又有什么呢？人生在世不是进行着许许多多似曾相识的重复吗?不是他重复你，就是你重复他；不是历史重复现实，就是现实重复历史。阳光也是重复的，以相同的节奏与相同的色调度过一天又一天，但没有人去烦他，因为它暖人。" 一篇平白短小的散文，意蕴如此丰富，已是难能可贵。不但如此，作者没有喋喋不休的说教，而是让你在阅读的美感享受中不断的品咂，每品读一次，你都会有"又一村"的发现与惊喜。 作者语言表现的功力非比寻常。 作者以从容的笔触娓娓道来，一言一语如阳光般温厚、澄明、灵动。面对误入小巷子里跺脚埋怨的人，虽有不满，但还宽厚真诚地告诉客人，我的院子"能容八方来客"，热忱好客地邀请人们到院子里"喝一杯淡茶或对奕一局"。作者在读者眼中已是一位宽厚可亲的长者，使你不由自主地跟他走进巷子，跟他的一起感受"意味无穷的阳光"。那些走进了人生的暗淡处，走向生命的尾声的病人和老人，心里想"就要走了，如果能用碗扣上一碗阳光，躺在棺木里就永远放着这只碗。"好一个"扣"字，道出了人们对阳光的依恋程度－－与它生死相随，它是滋养生命的粮食。作者就是用这样温婉透明的文字告诉我们：渺小羸弱的生命能如此豁达坦然，只因懂得感受阳光的温存啊！至于那些"一年有三季都喜欢坐在巷子里的墙根下晒老爷儿"的老人们，"阳光扑扑扑地投在他们脸上，胸上，腰上，和身上的一切部位，阳光点燃他们不灭的灵感。"用"扑扑扑"三个象声词写无声的阳光，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却又使阳光如此澄明灵动可感，正是为了点燃老人们不灭的灵感，为让人间充满祥和温馨，它才急匆匆地赶过来投过去的。阳光，是何等的广博与温厚！ 比喻的运用新颖别致。 为了让读者全方位领略阳光的意味，作者从不同的角度，作了多个形象生动比喻。巷子里的阳光是个"藏在云外的哲人"，这位智慧卓越的"哲人"，他永远是人类师从的对象，他博大慷慨，他给人的启示与温暖是无穷无穷无尽的，他又是那样谦和深沉，他"不会唉声叹气"，"不露声色"，只用他温厚的目光抚慰着大地上一切的生命。早晨的阳光，"像是画家手中的画笔，横一笔竖一笔，紧一笔慢一笔，就把小巷子画滋润了，画热了。"它调出了巷子和谐的节奏与色调，他画出了巷子里最自在的景致，它也催发了巷子茁壮蓬勃的生命，它是巷子里美的缔造者。下午的太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羞答起来，他把阳光一缕一缕投进巷子里，投在人们头上，非常轻，恐怕在人们头顶上砸出了包"多么形象地写出了阳光敦厚调皮的情态啊：只因中午时他"焦躁"了些，阳光猛烈了点，他觉得对不起人们而羞答、愧疚，他在流露出"孩子"活泼的本性时，也只是"轻轻地投"、"恐怕在人们头上砸出包"，作者用"砸"而不用"洒"，体现了孩子天真可爱的本性。傍晚的阳光，是"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爱妻"，"你抓它，捏它，碰它"它不急，"你亮开嗓门咋呼它，"它不恼，作者不但写出了傍晚阳光的柔和，而且从情、性上写阳光－－多么的温婉，多么的柔情，多么的宽厚！也惟有这样的阳光才能激发出人间源源不断的诗意！ 这样的"阳光"，象征着大自然的博大慷慨，日出日落的循环往复是宇宙生生不息的运行规律。王克楠就是想让我们明白珍爱自己生命中的缕缕阳光，在喧闹中为自己的心灵拓出一角宁静，人的生命、心灵要与自然和谐，人性与宇宙本性要在相互依存中才能产生舒缓感和安全感。 ※※※※※※ 风萧萧兮秋水寒 寒冬过兮春笑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