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豫剧朝阳沟中的主人公银环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就如戏词里唱的：犁耧锄粑不会用，麦苗韭菜分不清。别说人家银环，我们这些市里来的孩子，平时在家还不是一样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说我们日常吃的小米吧，不是来农村下放锻炼的话，还真有不少人不知道小米是从谷子里碾出来的呢。 今天轮到我和黑蛋帮厨，任务很明确：食堂的小米吃完了，我们今天主要任务是碾谷子。这活我们俩干过几次了，你还别说，碾谷子是个技术活，一般的人干不好这活儿，不是人人都能干好的，在我们几十号知青里，还就黑蛋我们俩会干这个活儿，为此还自豪了好一阵子呢！ 一进大队部院子大门左侧，就是全村用来碾谷的碾房，碾房的样子可实在不敢恭维，四面漏风、八面跑气，一副破败相。别看屋子破，作用可不小，全村谁家吃饭喝粥也离不了它。这不，一大清早我和黑蛋就拉着三百多斤谷子急匆匆的赶来了，昨晚陈恭大爷就交待：包工活，早干完了早没事。 碾房有二十多平米大小，房子正中间安放着一盘石碾，靠着南墙是一架风车，谷子要蜕变成小米就要靠这两件家什了。你可别小看了这盘石碾，它可是与众不同！，别村的石碾是由牲口拉的，这盘石碾却是由电力带动的，十里八村的独一份！电石碾用电作动力的同时，又保留传统石碾的风格，碾出来的米质量上乘，做饭熬粥味道独特，老少爷们都爱这一口。 牲口拉碾有个好处：由于速度慢，要它停它马上就能停，不怕碾坏谷子，比较轻松不紧张。缺点是速度慢效率低，三百斤谷怕是一天也碾不完。 电石碾就不同了：速度快效率高，三百斤谷用半天的功夫就能碾完，碾出的米均匀、质量好，口感也好。缺点是由于速度快，操作时不能分心，稍一疏忽就把谷子碾成粉，十多斤粮食就浪费了，这就要求碾谷的人要技术高，责任心强。 半布袋谷子把个石碾盘摊的满满的，在黑蛋和我细心的操作下，碾盘上的谷子摊的不厚不薄恰到好处。要知道，谷子若是摊厚了碾不出米来，摊薄了就要把米碾成粉了。还有，碾子上漏斗里谷子漏的多少快慢，控制谷子的漏速也是一个关键。那时候贪污和浪费可不仅仅是口头上空喊的，饥饿使得人们对粮食产生崇拜，粮食可显得金贵着呢，随便浪费粮食是要犯众怒的！ 电闸轻轻的一合，数百斤的石磙在碾盘上轻快的转动起来，硕大的石磙显得又轻盈又从容，把个古老的碾房点缀得生动而活泼。受到石磙压力下的谷子们相互的挤压着，挪动着。碾盘外圈上的谷子受到石磙挤压，纷纷掉进了地面上的沟槽里，这些半成品的谷子又被装入石碾上的漏斗里，只有石盘内圈上的谷子，被逐渐地碾落到地上的沟槽里，才能使谷糠与小米分离。随着碾盘上的谷子不断地向外边移动，装在漏斗里漏出来的谷子，又填充了空出来的地方，周而复始，持续循环。在石碾压力的作用下，脱了陈旧的外衣谷子们，这会儿一个个都是旧貌换新颜，黄灿灿的小米看着就喜欢人，老乡们说的“陈谷子新米”呈现在我们眼前。这些情景，城里的“银环们”平日是看不到的。 谷子是碾出来了，可是要把小米和谷糠分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风车一定是要用的，关键是如何使用，这不，问题就出来了：由于风力是靠人摇动风叶产生的，使得劲大，风把小米、谷糠一块吹跑了。使得劲小，谷糠和小米还在一块分不开，白干！轻重缓急、劲大劲小，全靠经验和“心劲”来掌握，可见，农活的各种技术不可小嘘呀，不会干农活儿，饭都没的吃呢！ 黑蛋分工掌握电石碾和控制漏斗谷子的流速，忙上忙下，直忙得手忙脚乱的，一点也不敢分神。我负责把碾好的谷子用风车“打糠”，此活我干过几次，道也驾轻就熟，风车在我的节制下轻快的转动着，谷糠顺着风道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黄澄澄的小米一会儿就流满箩筐。 风车打起的糠灰和粉尘纷纷扬扬，把个碾房搞的一片弥漫，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谷糠细末好像是千万个金龟子在空中飞舞，煞是壮观。一会功夫，就灰头灰脑的分不清那是鼻子那是眼了。我俩相视而笑，互相揶揄着、调侃着：扮演封神榜里的土行孙，咱俩不用化妆了。 由于我俩技术学的快，技巧掌握的好，活儿进行的很顺利，半天功夫就完成了任务。在农村老乡们的眼里，人分“巧人”与“拙人”，“巧人”干技术含量高的活儿，早干完就可以休息。“拙人”干出力的活儿，没早没晚，要熬完钟点。我们活儿提前干完了，有言在先，厨房的活儿也干完了，陈恭大爷就给我们俩放了半天的假。 那时候，我们知青时兴“串村”，一有空就聚在一起海吹神侃、闹着玩。 于是，在金秋的十月里，趁着秋高气爽、天高云淡，黑蛋和我带着好心情，顺着绿树荫荫的乡间小路，踏着一路的落英，兴趣盎然的蹿向临村，去见数月未曾谋面的同学好友，一番胡吃海喝是在所难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