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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人物虚构) 分家的时候，老奶奶跟了老大，老爷子跟了老二。只不过当时老大好歹算是国家的人，在医院任职，有份固定收入。老二赋闲在家，也好跟了老爷子学一门看病抓药的手艺，承祖上衣钵，混口饭吃。 老爷子七十八的那年冬天，老二和往常一样，晚饭的时候陪着老爷子小喝了两杯二锅头。哪曾想，夜里在堂屋门口小解，老爷子一屁股摔在屋檐下水泥地板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腿骨折，元气大伤。后来就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老二媳妇忙前忙后服侍着老爷子，端屎端尿，任劳任怨，好不贤惠。可毕竟老胳膊老腿了，终究迈不过这个坎儿，开春老爷子就去了。 大媳妇也是命薄，因儿子与邻里口角，闹的鸡犬不宁，把她的心脏病给惊动了。来势猛了点，结果就匆忙地去了，撇下老伴儿和几个孩子，好在都已成家立业，可惜却没有一个守在身边。毕竟架不住岁月如梭，老大也都六十好几的老者了，亏得自个儿下药，身体招呼的还算不错，膝下的孩子们落个安心，少见回来。平日里他好与老伙计们三五成群，搓个小麻将，输赢在其次，不过打发时间，可麻将的邪性在于惹人上瘾，老大也不在话下，休息就没有个早晚了，老奶奶便跟着招罪，饥一顿饱一顿地对付。 老二的几个孩子也是在外奔忙，难得回家小住，两家子人就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家老早就分了，赡养老人的义务各自承担于理也通。可同住一个院子，老奶奶免不了有些个难处需要照应。为人妻也好，为人媳也罢，老二他媳妇都不能坐视不管，老爷子去了，她当仁不让地接着服侍老奶奶，不敢有丝毫怠慢。可她自己的难处又向哪个说去？胃溃疡、腰脊劳损、双手皴裂……苦自己担着，也要尽媳妇的孝道，绝口不提分家分任务的事儿，只不过自个儿有时暗暗落泪。 有其母必有其女，老二面前的大女儿小萍脾气、性格与二媳妇无异。知道母亲不易，临近年关，从县城赶回娘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代母行孝，毫不惜力，还执意让母亲到县城二姨家休休腰。老奶奶受到孙女的礼遇，竟然变得矫情起来，动辄要吃这要吃那，淡了咸了，软了硬了，都嚷嚷个不停，把个孙女折腾的象刚过门的小媳妇儿。老大此时是乐得清闲，嘴上抱怨小萍不该回来，把奶奶宠出小姐脾气了，可心里还是巴不她寸步不离。他白天上两个小时的班，晚上接着搓麻将，或者听听京戏，有侄女在，什么也不上心了，偶尔老奶奶耍起性子，老大就吵他两句，消停一会儿，这时，孙女才摊上分把钟的休息。 不几日，城里来电话，是老大的小儿子四儿，“萍姐，你看，越是年终我这工作越忙，抽不开身哪，要不早回去服侍咱奶了。这段时间你也够辛苦的，我给你买了一件外套，不知道合适啵，过两天我给你捎回去！”小萍也说不上高兴。又两日，城里又来电话，是老大的大儿子铁蛋，扯直了嗓子， “小萍啊，在家好好服侍咱奶，我给你买了一件皮袄，名牌货！三十给你带回去啊！”还没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挂断，小萍依旧说不上高兴，却徒增几分疑惑。 年三十的前一天，四儿回来了，见过奶奶后，也是好一阵忙活。得空，把一件咖啡色的皮袄拎在手里，面带笑容，径直找到小萍，她正在厨房忙着擀面条，听着脚步声进门，转身一看，会意，面容绽开了，“啧啧啧，这又何必呢，服侍咱奶也是应该的，买什么衣服，都有穿的不是？” “嘿嘿，值不了几个钱，顺手就买了！”四儿说着就贴着小萍的面前比比大小，好象是大了些，又让小萍解下围兜。洗过手一试，结果，整个儿大了两圈，就是加俩毛衣身子也还是在里面晃荡。 “大了不少？！要是能换就好了！”小萍似问非问地说着。 “嘿嘿，买的时候，摸不清楚大小，就估摸着拿了回来，谁晓得大恁多”，四儿面露难色，“里面多加几件衣服还可以凑合？！” “也是，就这么着了，样式、颜色都不错，那就收下了！”小萍脱了皮袄拿到隔壁卧室里放着，略感遗憾，回头继续忙着。四儿点了根儿烟，耷拉着脑袋就怏怏地走了。 年三十的当天，铁蛋也回来了，见过老奶奶，也忙的不亦乐乎。 大年初一，给街坊邻居拜年，大家都穿上了新衣，小萍索性就把那件皮袄披上了，让铁蛋碰个正着，“哟，这不正是我给你买的那件皮袄吗？挺合适的啊！”说着就迎上去，扯直了嗓子，“你瞧，是真皮的，毛领，暖和着呢，还是名牌！顶一百多呢！”小萍的脸上挂着微笑，却略显尴尬，这不昨天四儿说是他买的么？心里不免嘀咕，嘴上还是应承着：“是的，也不知道大哥咋恁客气，何必花这个钱买衣服，都有穿的！” “恩，瞧你说的，你回来恁早服侍咱奶，不辛苦啊，我们在外面上班，回不来，里里外外不全靠你支应？！给你买件衣服怎么了？该——怎么说我也是大哥啊！” “好——谢谢大哥，知道我经济困难，都照顾我！”小萍扯着衣襟回答着大哥，一脸的感激。 农家初二，女婿上门拜年。这天上午，老大家的三女儿开着小轿车回娘家来了。半年不见，越发显的福态了，和别人一起开酒店大抵收入有够丰富，今年回来，披金挂银的，头发染成了黄色，胸前挂俩手机，气质也显得富贵许多，整个儿一个款姐，尤其她站在那辆富康轿车旁边打电话的时候底气儿十足，时不时和对方笑骂起来，声音穿堂入室。 走进院子，瞥见小萍在厨房忙碌，在门口停下来搭讪：“哟呵，小萍，这衣服什么时候跑到你身上来了啊，是四儿带回来的吧？”“哟，三姐回来啦——恩，是四弟带回来的！”小萍应和着。 “上次四儿到武汉，我让他给我捎件皮袄，这小子眼光不着调儿，我没看上，合计着干脆给他媳妇呢，怎么就穿到你身上来了。不过也好，这段时间你服侍咱奶，也算是替我爸行孝了，等于说帮了我们姊妹几个——辛苦啦，就当是奖励功臣啦！你可别嫌弃啊！” “看三姐说的，这不见外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小萍很实在地回答。二人又寒暄几句，三女儿度着方步走开了，小萍转身对着墙上的镜子，打量着这件皮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 ※※※※※※ 诚挚邀请您进入【五四青年】大学生文学论坛！请点击右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