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几年前，在儿子只有三、四岁时，为了寻求自己愿望中的归宿地，也为了生活有个新的开始，在晨曦前的朦胧灰色中，我忍着只要张口说一个字眼泪就会流下来的悲痛，看着睡梦中儿子娇嫩天真的小脸，想吻而不敢吻，怕惊醒他，更怕我不能自控的眼泪动摇我去未知天地“闯世界”的决心。 “必需走了！”丈夫公婆都在催促我。必需？生活中真的有必需、有非做不可的事？？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和丈夫的争吵与冷战，想到自己真的必需做出的决定：要么对丈夫有情人这个事实视而不见，在这里不知结局的继续生活下去；要么我远离这儿，让丈夫选择去留：爱我就跟我走，不爱就留下。 现在丈夫选定了跟我走，我就更不能回头了。 一步步地走下楼梯，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旋着昨晚睡前和儿子的对话：“妈妈，我难受”三岁多的儿子强睁着发困的眼睛，小小心心地说。因为已是深夜一点钟了，明天5时的火车，丈夫这么晚了却不知去向,想必我阴沉的脸色让儿子害怕。 儿子的这句话让我震惊，让我从烦乱和怨恨中回过神来，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问：“好儿子，难受什么？”儿子声音哭颤颤地说：“想你们明天早上……不带我……去火车站……”。 儿子在伤心！儿子幼小的心灵里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感受和思维！我竟然只顾陷于自己纷繁的思绪中，怨丈夫，伤离情，悲痛自己要离开家离开儿子，却不知孩子同样有他生命的感受！ “儿子，爸妈只是出差，是工作。想带你，但我们上班了你怎么办？”孩子最明确的概念就是爸爸妈妈一上班就不能照顾他了。他似乎明白了不是爸妈不要他，也不是爸妈出去玩不带他。 他眨眨有大大黑眼仁的眼睛说：“那我知道了，妈妈你们要去多久？”为了减少儿子心中的难过，我说一、两个月吧，其实至少要半年。 “一、两个月是多长？”。哦！我忘记了，可爱的儿子还没有“月”这个时间概念。我想了一下说：“你背熟五首唐诗，我们就回来了”“那好吧，我先睡了。”儿子语气中终于有了点轻松，也终于困得熬不住了，自己动手脱掉了衣服很快地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我正要轻轻地拍他，他又突的睁开眼睛说：“妈妈，明天早上叫醒我，我要送送你们。” 我说不出话来，使劲的点头。儿子不放心地又叮咛道：“一定要叫醒我，一定不要忘记！” 我已经坐上了送我们去火车站的小车，我没有叫醒儿子，违背了睡觉前对他的应承，我怕他的哭声，更怕他没有哭声。我不知道他醒来时看不到妈妈的感受是什么，也不知道答应了他却没有做到、他一再叮咛的话并没引起大人的重视，又会在他心灵里留下些什么？ 唉！对孩子我们总是任意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无不自信地认为成年人总有道理。 后来当我终于完成南下任务，向随迁的婆婆问起那天儿子的情况时，婆婆说：“他很早醒了，看你们都不在，没有哭也没有话，呆呆的坐了很久”， “他在一个星期内就很熟练的背会了五首唐诗。”…… 我在心里痛苦地自责：我们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去！ 婆婆不知道我对儿子的承诺，她以为她的孙子离开妈妈变得更聪明了。 至今我每每想到这次别离，都忍不住要流泪。儿子从那时起没有对我们再提出任何要求和叮咛，只要我们决定了的事，即使他有一万个的不愿意，也从不反驳。我不能肯定这与我们曾有的争吵以及那次离别有关，但我不再随意承诺，更不会寻找任何理由离开这个家，努力让家庭和睦、温馨是我能做到的对儿子的最好补偿。 爱就是这样剌痛着我的心灵，不想失去丈夫，是不想让孩子失去家庭的欢乐，我所能做的是付出全部的爱，还有爱的勇气和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