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绪

    大眼睛，是我故乡的一个网友。
    上网的第一个阶段，往往是从聊天开始，或QQ或聊天室。1999年，我曾管理过“好耶”聊天室，因为JY的加盟，陆续地带进了一批故乡的网友，大眼睛就是其中的一个。
    虽然经常在好耶见面，但他们只知我这个“大哥”是一个在外地工作的故乡人，其余的就不尽明了，因为相互间并没太深的交往。
    随着好耶被突然关闭，大批故乡网友因之失散，只有加过QQ好友的JY、阿亮、大眼睛三位，还时不时地有些许的联络。有一天，QQ上几下闪烁，大眼睛的头象由灰变彩活了起来：“大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跟过去一样，对网友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的习惯：“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原来，她有一个弟弟，年方一十八，不想读书，自愿要出去打工，父母也拿他没办法。要找工做，当姐的就想到了我：“你们台州是个经济发达地区，企业多，工作好找。”
    我答应想想办法，她给我留了电话号码，以便及时联系。
    然而，在年中的，工并非想象中那样好找。企业用工，一般都在年初就已落实，所以春节前后会各有一次民工潮，节前是返乡节后是离乡。再说了，还有一个适合不适合这样一个没出过家门的娃娃能做的事，与企业没什么交往的我，够难呐。思量再三，只好又求助于妻子，她从小长于此地，同学多。
    一听我的要求，就又勾起了她的一肚子牢骚：“你还没有搞怕？还要自找倒霉吗？”
    我被诘问得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几年来，我没少帮家乡的亲戚朋友办事，特别是代找工作，让我吃足了苦头。
    第一次，是应一个朋友与一个堂弟的要求，我找了黄岩市政部门的领导帮忙。人家很给面子，答应辞去二个安徽打工者，腾出二个位置来。同时与我约定，待这二人熟悉工作后，就考虑把整个市区下水道的维护都承包给他们。接到电话，他们俩兴冲冲地就来到了黄岩。我送他们到市政管理处安顿下来，免费住宿，免费提供蚊帐、电饭锅，水电白用。晚饭，妻子早已经准备下丰盛的酒菜。在餐桌上，我又把全部情况以及在黄的注意事项一一交待，嘱他们安心工作，他们一一允诺。酒足饭饱，他们心满意足地走了，我也心安理得舒坦地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上午，进办公室不久，电话铃骤然响起，市政处领导那焦急的不可思疑的语音传了过来：“你那二个朋友昨夜逃跑了！”
    这事情过去有七、八年了，他们也没有给过我任何的解释。唉……
    第二次，是我的一个亲侄子。一场变故，他神情落寞，来电要求我帮忙找一个工作。事来得急，也是在年中工作不好找。妻子找她的一个同学帮忙，该同学就在自己厂子里给安排了一个岗位。第二天，人来了，照样地接待后，由妻子送他到位于东城的工厂里，为他安排妥帖。谁知，当天夜里，妻子的同学来电话找人：“你的侄子失踪了！”在我们吃惊的相询下，知道连铺盖等物都一起不见了。夜里十一点，打通长途电话，这侄子果然已经在自己家里呢！才上工几个小时，就又偷着溜回了家，照样地连个招呼也不打。不可思疑的是，与我那第一次遭遇一个样，他们离开黄岩回了家，都不给我来个信息，连个平安也不报。
    同类事，还有一些，害得我常要为此受妻子的抱怨甚至于奚落。
    有这许多的教训，你还要重蹈复辙？我又用电话反复地向大眼睛陈述我的历次遭遇，请她认真考虑。可是，她仍然坚持要我帮她弟弟找工作，说是他已经铁了心不会反悔，他当校长的父亲也一筹莫展。
    没有改变的余地，我总不能让人家失望，只好说服妻子再帮一次忙。当然，妻子也有和我一样的难处。过去，帮人家办一次事，就给我们断了一条能够提供帮忙的渠道，因为每次都是偷偷地走人，也就没有了第二次——哪还有脸面再去求人家？因此，能够帮忙的路越来越少了。
    那段时间，妻子在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办公室帮忙，认识了一个也是临时来帮忙的人，他有个姐姐办着一家工厂。于是，妻子找上了他。一聊开话头，他也有一肚子的苦水，就为了给姐介绍打工者，同样地遇上过几次与我一样的事，屡遭其姐埋怨。但经不起我妻子的再三要求，他答应把大眼睛的弟弟介绍到他姐的厂里。
    跟过去一样，我把工作岗位、待遇等详细情况用电话通报给对方，请对方认真考虑好。第二天中午，我在车站接到了大眼睛姐弟俩，并与家人一起到“葡萄棚”与他们共进了午餐。
    因为工厂离城区有七、八公里路程，下午一上班就借了我单位里的一辆面包车，并与妻子单位里的临时同事一起，把姐弟俩送到厂里。我们一起在厂里为他谈好工作岗位、工作与食宿等具体事宜，并带他们到租房动手为他安好床铺，张罗好用水用电等十分细的所有事宜，再带他们找到当地的银行营业所存了钱，回到城里正好是下班时间。
    大眼睛和我及妻子回到家里，才坐下没几分钟，电话骤然响起，是大眼睛弟弟打来找姐姐的。她放下电话，眼圈就红了：“弟弟说想我了……”
    晚饭还没烧好，大眼睛就坚持要走，去陪弟弟一晚。挽留未果，我们让她给其弟弟带去一个脸盆，然后送上公交车，走了。
    第二天早上，大眼睛给我来电：“弟弟说要回去读书，不打工了。我们上午就走，回家去。”我……没有话好说，只是机械地答应着，她也没有多少话说，只是向我递送来我最不愿听到的也是早就打过预防针她作过保证不会出现的信息。
    我懒懒地放下电话听筒，把这消息机械地传送给妻子，请她向同事说明并道歉。话一说明白，就逃也似地开门而去，生怕妻子向我倾泄……
    从此后，QQ上大眼睛的头象再也没有变彩色过，总是灰灰的；从此后，大眼睛再也没有给过我任何信息。那天早上的简短电话，是她留给我的“绝唱”；从此后，妻子常会不经意间嘲笑我这第一次的“网友会”。
    没想到，我的首次网友见面，是“见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