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座海滨城市里，清晨的空气很洁净，要在早些年，可以装袋出口。现在也还好，但远不如前些年。 当谭医生被病人家属过早地从清晨的睡眠中叫醒时，呼吸着这种空气，忽然觉得没有了往日的清新，嗅到空气中有以往不曾有的味道，像是低气压下垃圾箱里的味，让他憋气，然后就是一阵眩晕，他便软软地躺倒在楼梯口了。 来请他做手术的病人家属顿时吓傻了，手足无措地抱着他的头大喊：“快来人哪，谭医生昏过去了！” 还是门卫打了120，急送医院抢救。 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尿毒症！是进入体内的物质变成毒素排不出了，进得越多，全身中毒反应越重…… 那位病人的急症手术由别的医生成功地完成了，但谭医生的病却是不那么容易治疗的，要等着换肾才能活命。 他怎么会突然患了如此严重的疾病？病人不解，就是与他整日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感到意外。 他才刚刚四十岁，但发现高血压已有多年。一直服用降压药。血压倒也维持在正常范围。只是，他的工作不分早晚，病人随叫随到，不敢有半点怠慢。这类病人大多是有关系的，无论疾病手术的难易大小，都要点名找某某医生，并要看手术的“时辰”，选吉日吉时开刀。连剖宫产这样的普通手术，好像选定某个时辰剖出的孩子，将来一定与众不同似的。 一般不了解医生情况的病人，选的自然大多是科主任（已形成了固定观念）。谭医生便是一科之长。次次几乎是病人的首选。加上他是一个极为和蔼的人，他的聪明与城府非一般人可比，故而，他的口碑极好。 但他很累。除了各种关系要加倍小心处好外，没完没了的常规手术要安排，那些他要做的选时选刻的手术、关系户的手术更是不计其数。 这中间付出的心思与体力是不言而喻的（据说收入也相当可观）。他的病发展的如此迅猛也就有了解释。 空气依旧清新洁净，但他闻到的却是肾病科里特有的气味。边做肾透析边等肾源。他活得很不易。 由此想到大多数医生的境地： 看上去比谁都好，吃得比猪还糟，干得活比驴都累，待遇却比谁都少，五年内改制，下岗一个都跑不了…… 还应该再加上一句：有病没人能救得了…… 唉~~~~~~~话又说回来，这只是大多数好医生的写照，并不包括个别的医生。 如果谭医生具有大多数医生的心态，把钱看淡点，做人真实点，把工作安排得合理点，真心实意为病人想着点，他会这么年轻就得这种非得换掉身上器官的病吗？ 人啊，骨子里的东西才最重要，身上的器官不是说换就换的，那是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了，才不得不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