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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说咱们中国人性格缺陷之一是懦弱。这性格懦弱导致咱们在肉体与精神的安顿上分别犯下了错误--肉体安顿上的错误是倾向滥生，精神安顿上的错误是倾向恐惧--随着理性提升，咱今天已意识到咱在自吞苦果。 先说对肉体的安顿。我原先仅仅把滥生理解为咱们对战乱与饥荒的恐惧--滥生补偿滥杀嘛。因为我幼时看到的成年人滥生与今天不可同日而语--每家通常有4，5个以上孩子，父亲往往叫不全每个孩子的名字--刚从战乱饥荒过来，父母多生备战备荒备夭折的备份孩子是出于恐惧的习惯。但这解释不了咱们似乎天生倾向多生的习惯--我那时碰到的溺婴弃婴比今天街上的流浪狗还多。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咱们像弱势的食草动物，不论就一个家族，还是就整个民族，似乎都想靠数量来转弱为强，起码更有安全感--看来，还是天性懦弱导致了滥生倾向。 一个人面临最早最大的人生课题，一般就是谋划自己的生育，一个民族也该理性地安排自己的繁衍。30年前亡羊补牢时，咱们已创出世界人口之最。今天还在违法超生的父母们已不是要生备份孩子，而是谋生需要劳动力。尽管把人功利主义工具主义地当成谋生手段 不够人道，但已属巨量人口摊薄了稀缺资源的无奈--只能靠"人口红利"？事实上，咱们是从"越生越穷，越穷越生"的漩涡里走出来的，对吧？今天还无时无刻不在自吞苦果：城里人为生存空间的昂贵花费物有不值--那高楼不是私宅而是公屋：天花地板左墙右墙都要与邻居按墙体中线划分--你买下的不是完整建筑而是并联空间。说穿了，就是蜂巢中的一格，高度关联性决定了你只是蜂群中的一只。14亿人要温饱，要小康，搞得城市乌烟瘴气，江河湖海污浊不堪，城外能耕种的犄角旮旯全开垦了，收割后国土一片空旷，城里人连个像样的玩儿的地界都没了。在可比较的趣味上，什么北京的香山，什么上海的周庄，什么广州的白云山等，其实都是人们无处可去的无奈选择--难怪剑桥经济学家说印度中国已变成"了无生趣的人口饲养场。" 如果你的某个同事执意要生3个孩子，今天你会苦劝他放弃愚见。这说明你在安排自己的生育大计上有了理性，一个民族也是同理。理性复苏了，咱们才知道代价不止是生态灾难，还有灾难性的社会问题--超量人口使人沦为争食蚁虫，纵容了不珍惜生命也不尊重人格的恶习。老板对廉价劳力的无限供给颇有信心，不善待打工者。超量人口引发人际竞争的劣质化，人道关怀缩小在亲缘，裙带与人脉圈子里。以这种圈子而不是以真才实学预设了城乡官民贫富尊卑贵贱的身份角色，令刚步入社会的青年悲愤不已。我敢跟任何人打赌的一件事是：那些下井挖煤的孩子们，爸爸连个普通干部都不是！ 机会短缺是人口过量的必然，贪欲则是机会短缺的恶性补偿。连我这把年龄的人还不免跟同学少年暗暗较量谁的钱多房大车好呢，遑论荷尔蒙正旺的青壮年？可悲吧？总之，咱生活中常见的"动物性屈从"与"集体性蠢行"（罗素语），都与这种劣质竞争有关。 最让我惭愧的是，西方人今天已将人道关怀覆盖到动植物等一切生命，乃至无生命的整个地球环境了，我们中国人的人道关怀还没有突破亲缘裙带与故旧，还没有惠及鳏寡孤老等弱势人群，又哪能顾得上珠穆朗玛峰雪线抬高或渤海湾的生物多样性呢--泰晤士河畔的展板或巴黎街头的请愿，其诉求往往是援助达尔富尔难民或不穿皮毛保护动物，而我身边同胞上访告状的诉求，全有着自己日子过不下去的紧迫。 总之，生性懦弱导致咱们在肉体繁衍上犯了错。对生命脆弱的恐惧导致了滥生，而滥生又导致生命贬值，生存悲苦--这都来源于咱们的懦弱性与幼稚性。一个人在安顿生命繁衍这个最大的人生选择上选择了不自信，他必定在精神上屈膝投降于恐惧--没错，咱们这个民族在精神安顿上犯的错误，就是选择了懦弱与恐惧。 黑格尔说："中国长期以来，宗教，道德与法律连在一起制造‘恐惧'，人或是生活在恐惧中，或是用恐惧来统治人，以恐惧为主要范畴的专制主义，禁闭了人的意志与思维。"说的就是咱们选择了"恐惧"做精神基座。咱们是不是胆怯地把精神交给了恐惧？我认为是。 幼时母亲习惯于用恐惧恫吓孩子："再哭，鬼抓你来了"！长大后的道德训导也要借助恐惧："再偷东西？天打雷劈你！"不好好背书，有手板伺候你。我小学时挨过老师的教鞭。在外惹了祸，父母会打你。我们幼时几乎家家备有打孩子的戒具，父母的通行信条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民间的道德读本，也大都是因果报应的天谴论--靠惩罚来约束人的行为。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原本慈悲为怀的大小乘佛教传入中国，其膜拜偶像有了极大变化。中国佛寺里4大金刚开始的凶神恶煞气氛，是其发源地的印泰缅等国本没有的，那边寺里有行房事的欢乐佛。就是说，中国人把恐惧加进了宗教，让人在庙里战战兢兢！政治统治不用说，更是理直气壮地建立在恐惧之上，直至毛泽东时代。何止恐惧？民众几乎认同了王朝更迭须血流成河。平时见官要肃静回避，打官司要吃杀威棒，死刑会分出凌迟等几十种，直至放任群众旁观枪毙人，都是以恐惧统治人的手段。今天把政府大楼修得那么高大神圣，门口设岗使你见个领导那么困难，领导车队那么威严，你以为是在追求什么心理效应？还是要你心存恐惧！ "习惯是人类生活的伟大向导"（休谟语）。咱们今天的生活中仍然充斥着忧虑与恐惧：从小怕做错事父母责备，在学校怕违规违纪受罚，就业后怕干不好上司怪罪。子女怕辜负了父母，父母怕孩子受了委屈。属下怕领导不满，领导怕群众有意见。思考表达怕踩了红线，说话办事怕触犯了潜规则。总之，咱们生活在一个无形戒律与禁忌包围的环境中，每个人都是怕婆婆的小媳妇，又都是管小媳妇的婆婆。懦弱用自负包裹着，强硬下深藏着不自信。生活像在村社里呆板无趣，恐惧在冥冥中支配着你。 对于日常生活中弥漫着的惧怕与忧虑，我有可比较的实证。我与老外谈及生活，他们多是轻松与自信的，而与同胞交谈却常被提醒这小心那，把一种人人事事处处不放心的空气传染给你。对罗素所说"易犯错性"的警惕成年累月地笼罩着中国人，结果本身铸成了大错：把精神安顿在了恐惧之上！不敢闯，不敢创，谨小慎微的退缩，自甘人后地懦弱，就是精神安顿出了错的证明。 ※※※※※※ 注意你的思想，它会变成你的（言论）行动；注意你的（言论）行动，它会变成你的习惯；注意你的习惯，它会变成你的性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