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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陪着你走 一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在还没做好当妈妈的物质准备和心理准备的时候，怀上了儿子。因为生活的拮据和个人的无知，让儿子的胚胎在母体的生长发育中就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可偏偏又不小心，让儿子提前一个多月匆匆来到了人世。先天的不足和后天营养的不良，使儿子的身体非常孱弱，百天的时候脖子还挺不住，六个月的时候还不会坐，大大小小的毛病总是不断。儿子的童年和少年是在针头与药罐中度过的。 2003年，非典发生前夕，也是在桃花绽放的四月里，我带着儿子来到泉城济南。一个姓张的老教授的一席话改变了我的思想，也改变了孩子的一生命运。他说，精神紧张绝对是造成孩子的身体不好的主要原因，孩子将来靠什么还不生活，干嘛非得逼孩子去走高考这条独木桥？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做什么不都是枉然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吃饭吗？隆隆机声中的工人不生活吗？市场上摆摊叫卖的小贩们不快乐吗？个体的生命不会是完全按照我们设计的轨道迈进的，尊重生命、尊重人生就是尊重规律。于是从济南回来，我给儿子办了休学的手续，我想让儿子在轻松自由的环境中恢复一个轻松自由的少年天性。 我总是坚信，上天是公平的，当他剥夺你这一面的时候，他一定赐予你另一面的东西。看到个子明显高过同龄孩子一头的儿子，我突发奇想，他是否具有打球的天分？是否可以在篮球上发展呢？尽管他身体羸弱，尽管我与他父亲对球类运动都不擅长，但他颀长的身材，颀长的手臂，颀长的腿，不都是篮球运动员必备的素质吗？于是2003年的7月，在送走了非典之后，我带着儿子通过关系，找到当时在国家少年队任主教练、阜新篮球学校校长李明。李教练在看了儿子的骨龄片子、对孩子进行了必要的测试之后，对我们当家长的毫不客气地进行了批评。他说，是我们耽误了孩子，这是一个打球的好苗子，早就应该进行正规训练了。同时他也告诉我们，打球照样可以进大学，而且去的都是好大学。 就这样，在征求了孩子的意见后，儿子当天就被留在了那里，开始了正式的篮球学习的生涯。对于孩子，我没有抱着让他成名成星的愿望，我只想通过打球，能使他羸弱的身体得以强壮，至于别的，诸如前程、未来什么的，我都没有想得太多。对我而言，就是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远离父母，独自去面对生活，让我的心里千般不舍，万分放心不下。 坐在返程的车里，当我看到一个少年的无助的身影孤独地立在风中，向我们挥手道别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滂沱的泪潮水一般汹涌出来。车逐渐远去，儿子的那孤独的身影也消失在旷野的风里，而母亲心头的痛楚，却永远留在了心间。 二 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很坚强、很心大的女人，丈夫曾抱怨说我没心没肺、粗枝大叶。可我怎么知道，在我内心的深处，还有一处极柔软的东西，当我在不经意间触碰之后，便会让我愁肠百转、泪水涟涟。 我变成了祥林嫂。在儿子离开的那些日子，思念，像一条系着风筝的线，一头系着儿子，一头系在我的心上。我变得魔魔怔怔，感情也极其脆弱。无论是看到谁家的孩子，我都会走上前去跟人家亲热一番，好像是见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于身边熟悉和不甚熟悉的同事同学，总要千方百计跟人家聊起孩子的话头，有时看到电视里一个无关紧要的画面，也会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那一天，我给孩子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儿子那稚嫩的童音，他说，妈妈，我今天买牛奶了，没舍得买贵的，只买8角钱一袋的，面包也是买最便宜的。孩子的话让我一下子痛哭失声。我强忍着哽咽，好久好久才平静下语调，跟儿子说，别那么节省，咱以后挑好的买，要多吃多喝。电话里儿子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我说，是刚才有同事来送东西，妈妈跟他打招呼呢。儿子很敏感，也很懂事，说，教练今天还表扬我进步大呢，妈妈我又长高了呢！ 心，热乎乎的，泪依然顺着脸颊流淌，知道了孩子的进步，作为母亲心里自然有说不出的高兴！ 时光在我的思念中慢慢地流淌，而我的思念也在儿子为我制造的网络空间中变得广阔而深远起来。我用文字倾诉着我的思念，而我的思念又被众多的天南海北的各个阶层的母亲们、父亲们分担着，于是，我思念的浓度稀释了，我的心空逐渐地明朗起来，阳光又照耀着我的心房，沉甸甸的思念变成了一朵朵悠然的白云，轻轻地漂浮在明净的天空。 因思念而写作成就了我的写作习惯，也成就了我儿时的文学梦想。几年后，当我以上千篇的散文、小说、杂谈、纪实等奉献给我的网络朋友们的时候，当近百篇、十几万字的文章变成铅印的时候，我心中洋溢得不止是思念带来收获，更多的是思念带来的幸福。 三 两年后，那个风中让我牵肠挂肚的孤独身影已经渐渐地淡出我的心野。儿子已不再是那个羸弱的少年，身高已经增至196厘米，体重也接近了70公斤。身体越来越强壮，疾病已经远离他而去。然而，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当上苍赐予他一个健康的体魄的时候，我又忽然想让他拥有尽可能多的知识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希望他能够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尽量掌握丰富的文化知识。于是我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给儿子转学。 2005年7月，我将儿子转到了沈阳市第31中学。这所学校几年来在篮球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他们获得了全国中学生耐克杯的冠军，连续七次代表国家出席国际的中学生比赛，他们培养的学生，是很多名牌大学CUBA的骨干，清华、北大、人大有许多他们的学生。这个既重视篮球又重视文化的学校一下子吸引了我。而那个在中央电视台体育人物栏目专访中的女教练的爽快、坦诚又深深地打动了我，于是儿子又成了31中的一名学生。 广东、广西、山东，河南、河北、江苏、陕西，儿子的篮球梦一次一次地在空中飞翔，在旷野中奔跑。而我，那一腔做母亲的柔情和思念也渐渐地被时光一层一层、密密匝匝地包裹起来，藏在我的心的最底层。我甚至以为，我的情感已经粗砺。我不再挂念那个西风中瘦弱的少年，不再为那个孤单无助的身影而流泪，我将自己的一腔思念转化到文字、甚至是历史当中去了！然而，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里，当某种特殊的情愫在不经意间钻进心底那块柔软的时候，我发现，我还远远做不到潇洒地淡忘！ 2006年的春节。与往常一样，我还是忙碌着年夜饭。剁馅、和面、包饺子，还是一个人的忙碌。在我摆饺子的时候，我的心突然间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盖帘是逝去的母亲给我做的，母亲活的时候反复地告诉过我，除夕的饺子一定要沿着圆形的盖帘摆成圆形，这意味着所过的年是一个团团圆圆的年。 今年的年能团圆吗？儿子去北海集训三个月了，要在三月初才能回来。儿子时常打电话抱怨那个地方难吃的饭菜，过年能吃上一顿地道可口的饺子吗？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抽痛起来，而心底那个被时光包裹紧紧的情感一下子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而且汹涌澎湃，他们把我的心拽成许多碎片，烟花一样氤氲在除夕的空中。 照一照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得满嘴潦泡，使上下嘴唇肿胀得能挂起一只油瓶。后背鼓起两个火疖，动一下都痛得要命。唉，这个年注定是要我过得凄凄惶惶、孤孤伶伶。 外面的鞭炮声响了，璀璨的礼花绚丽缤纷。丈夫拿起鞭炮要到楼下去放了，往年这个活儿都是儿子唱主角，父子俩一个摆放、一个点燃，热热闹闹的样子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我开始煮饺子。 我和丈夫两个人眼瞪着小眼，我看看他，他看看我。热气腾腾的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而我们，都食不甘味。 尽管春晚是那样的热闹，歌声、笑声不断，但我还是笑不出来。我的心飞在千里之外，我满脑子都是儿子的影子和笑声。当儿子的声音穿越浩淼的时空，传进我的耳鼓的时候，泪顺着我的脸颊一直在默默地流，许久许久，我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竭力装出一种漫不经心而又无所谓的样子说了一句"儿子新春快乐！" 至此，我才深刻地体会到，无论时光怎样地流逝，无论生活与人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无论把用尽什么样的心思去掩藏，而情感这东西都会像春天灌足了水分的草，在某一个不确定的时间里疯长起来，包括亲情也包括爱情！ 四 记得一位哲人说过，人的一生中，关键只有几步。如果这些关键的步子走好了，那么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将是一片坦途。高考自然是孩子们面临的第一个坎。而儿子今年所面临的正是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几天前听说儿子原来的班主任走了，班级像一盘散沙，我心急如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十个孩子的命运谁能确定呢？思前想后，放下身边所有的工作，放下一切的一切，我决心来沈城陪读，陪儿子，陪十个前途未卜的孩子。 我对沈城并不陌生。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我在这里前前后后待有五年之多。在我青春的记忆里，沈阳永远是一个灰蒙蒙的城市。这里似乎没有朗日，没有星空。我的一位朋友曾将沈阳的天空比作抹布，是的，抹布。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街道、灰蒙蒙的建筑，甚至走在天空下的人也变得灰蒙蒙的。不是我喜新厌旧，这样一个灰土土的寡妇脸一样的城市，怎能让我留恋、让我痴情呢? 而此次，我无法将自己扮成匆匆来去的过客。我拖着箱子，背着提包大包小裹地来了，我要融入这个城市，在这里陪着儿子一起度过60天的考前时光。 对于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来说，我的到来究竟会起多大作用？会不会给儿子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会不会产生负面的影响？这着实让我踌躇了许久。然而，高考在即，几年的汗水挥洒已经看到了沉甸甸的果实挂上了枝头，理想离儿子似乎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又是这样的艰难、这样地关键，我又怎么能放下心来让儿子一个人走这生命中最关键的一程呢？ 放下所有的一切，丢掉所有的牵挂，挟着一缕春风，抱着一个初春的太阳，我来了！我跟儿子和他的同学们说，我不是来给你们增加压力的，我是来给你增添动力来了！我要在你们最后冲刺的时候做你们的陪跑，给你们助威、为你们加油，给你们呐喊! 31中为我的到来表示了欢迎。他们为我免费提供了食宿，条件是我义务地担当起这个班的班主任工作。 尽管我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尽管我一直是一个对物质生活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的人，但是，当我被带到所谓的校方给我准备的宿舍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沉了下去。房子位于篮球馆的里端，不足6平方米的房间是用木板栅起来的，上面与其他屋子相通，与其说是门倒不如说是窗子，离地面有一米多高，门槛高的需要踩着凳子才能攀过。门板早已不知了去向，漏洞百出的门连把锁头都没有，我爬过门槛往屋里看，更是目不忍睹。这里原来是球员们换衣服的地方，屋里散乱地丢弃着臭鞋、烂袜子，矿泉水瓶子、烟头等垃圾，堆积在地上足有半尺厚，这里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人的气息了。 我放下包裹开始动手干了起来。真后悔没带个口罩来，飞扬的尘土呛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扫出了六大袋子垃圾后，屋子露出模样。我又开始拖地、擦尘、找人修门、修灯。这时候，儿子下课回来了，看到我住在这样的一个屋子，脸立刻耷拉起来，我看到愤怒要从他的胸膛中迸发："他们求你来的，就让你住这地方？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连猪窝都不如！" 是的，真的连猪窝都不如。我在春节回老家的时候，父亲为猪盖起的猪舍每天都要冲刷、消毒。可是总比住在桥洞下、水泥管子里的流浪儿好多了吧？我赶忙安慰着儿子：这不挺好的吗？还是单间，你妈什么样的苦还没吃过？这算什么，况且咱也不常住这里，两个月后咱就走人了啊！ 我用乐观的心态平息了儿子的一腔怒火，儿子也坚决地搬来跟我住一屋，久违五年的家庭生活，在这个破旧而温馨的小屋子里重新开始！ 五 从内心深处说，我喜欢他们---这群大男孩们！平均身高在1米95以上的10个大小子歪七列八地窝在狭小的座位里。他们懒洋洋地靠在那里，对我的到来表示着淡漠与无所谓。看着他们的慵懒，我想起了狮子！对，是狮子！非洲草原的烈日曝晒下，躲在树荫草丛下打着瞌睡的狮子。我在想象着，这群发威的狮子，在球场上是怎样的威猛，他们的骁勇及咄咄逼人的气势，与此时的状态是多么地不对称啊！ 你能拿一个正规的高三学生的标准去要求他们吗？这些散漫了多年的孩子，早已不适应了循规蹈矩的课堂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所选择的大学有必要的高考分数线限制着他们，你休想让他们在这个狭小的书桌里待上半个小时。 我在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以后，只给他们提了两点要求：一是不旷课、不迟到、不早退。二是上课不说话。我知道此时说多了不仅一点用处也没有，甚至会起到反作用。而就这两条要他们做得到也是很困难的。我问他们能不能做到，他们有气无力地说能！再重复一遍，大家终于振奋起精神大声地喊出一声"能！" 于是我对他们说，此时，我不视你们为孩子，也不把你们当学生，我视你们为男人！男子汉！大丈夫！男人说话是算数的，尤其是东北的男人，吐口吐沫就是钉，钢钢地！我用范伟的口气说出如上的话，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我又说，别把我当成看你们的家长，也别把我当作管理你们的老师，就拿我当一个同学，一个上了岁数、一把年纪的需要你们照顾的老同学吧，我将跟你们一起上课，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走完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段，与你们一起迎接火热的六月，分享着你们进入理想的大学殿堂的喜悦！ 于是在教室的最北角，多了一张课桌，多了一个满脸皱痕的老学生，多了一双期待与鼓励的眼睛，多了一份发自内心深处的关爱情怀...... 六 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幸运，在这里竟然拥有了三个身份----家长、班主任、同学，三栖呢！哪个家长或者班主任能有这般的福气呢？在我20年的教书生涯里，我做过研究生班的班主任、大学本科班主任、大专班班主任，12年前甚至还做过中专班班主任，唯独缺少中学这个层次，如今，在沈阳，在31中，我竟然圆了中学班主任的梦，尽管只有两个月，但弥补了我的教育生涯中的缺憾，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 在这里班里，10名孩子都签到了如意的大学。代憧天，中国人民大学；关天宇，国防科技大学；王聪，首都示范大学；李鹏，华侨大学；陈光，湖南工业大学；徐进庭，东北师范大学；韩聪，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周帅，广东体育学院；江鹏，东北大学。还有我儿子张云宁，石油大学。球队中还有几个跟班听课的学生，他们也都签到了非常好的大学，有上海交大、有兰州大学。对于儿子，我没有过多地从学校的牌子上去考虑，主要是为了将来的就业着想，能在石油企业子承父业，就足够了！ 第一天，孩子们很给我面子，没有旷课迟到早退，上课也少有讲话的。然而第二天就发生了变化，这些大孩子的调皮劲儿上来是那么让人忍俊不禁。上课吃东西，跟老师耍贫，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对于他们，我绝对不能用正规的方法去要求他们，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善意地提醒，真心地鼓励、理解他们、哄着他们去学、去听，这才唯一有效的方法。 一般来说，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是很忌讳与家长在一起的，他们厌烦家长的管束，在心理上也忌惮着同学们的讥笑。我曾经考虑过这一点，为此这也是我一直犹豫不决是否陪读的主要缘由。而儿子确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他的心理非常阳光。他对于我的到来虽然也曾反对，但到来后马上就接受了，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还舍弃了比较好的住宿条件搬过来跟我一起受罪。走在校园里，我想尽量远离儿子一点，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可是他却并不在意，时常拉着我的手走路。在学习上也很努力，我们娘俩一起学习。当然，孩子做到这些也是很困难的。学一会儿，我得给他放段音乐，或者让他休息一会儿，打打游戏。 还有五十多天的时间，六月，当我陪着儿子慢慢地走来的时候，我希望见到的是蔚蓝的天空，悠然的白云，明媚的阳光。 风不要太急，雨不要太大，让我慢慢地陪着你走，就一段，一小段...... ※※※※※※ <EMBED src=http://img.valen.sohu.com/photos/14/512614.swf width=230 height=167 type=application/x-shockwave-flash></P> <embed src="http://img.valen.sohu.com/photos/14/512614.swf" width=230 height=167></emb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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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3楼】说： l老同学，你的娇妻比俺优秀多了，可别向俺学习，俺不是称职的母亲！  ※※※※※※ <EMBED src=http://img.valen.sohu.com/photos/14/512614.swf width=230 height=167 type=application/x-shockwave-flash></P> <embed src="http://img.valen.sohu.com/photos/14/512614.swf" width=230 height=167></embed> |